七、线人(2 / 2)

“火毒针!”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一处,齐声说道。

“说实话,我查访媪妖案的这一路,火毒针时不时便会出现,但却未见其伤害百姓。”郭尔正严肃地说着,这时,一阵饭菜的香味飘来,她马上喜笑开颜:“这小子厨艺不减嘛!走,吃饭去!”

上官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措手不及,不禁暗暗怀疑她是为了吃才找卖货郎当线人的。

刚推开门,只见货郎正驱赶一个叫花子,二人一眼便认出这是中午在馄饨铺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破衣烂衫,挨了骂,灰溜溜地走了。刚出门没走几步就昏倒在地。卖货郎见人昏倒,也有些慌了,连声哀叹晦气。

上官婉儿大步流星地跑过去将她打横抱回了屋内,郭迩对卖货郎说:“打点水来,把饭菜也端来一份。”

卖货郎不敢违拗,麻溜地端来了水,过会儿又送来了饭。

小乞丐闻到饭香,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别装了。你一路跟着这位大善人过来,别以为我们没发觉。”郭迩说着,撇了一眼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无言。

郭迩又说:“小姑娘,你知道伪装成乞丐在这西塘县有多显眼吗?”

小乞丐顾不得别的,捧起碗就把饭往嘴里赶,噎住好几次之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你是谁?为什么伪装成乞丐?”见小乞丐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郭迩将碗夺下,重重放在桌上。

“我,我是大河村人。”这一开口,就惊住了二人。

“大河村河流湍急,根本无人能出入,你是如何渡河的?”郭迩问道。

“你们外人进不来,我从小在大河村长大,后面的山路也可以通进村子,只不过山崖陡峭,常年无人走,那条路已经荒废了。”小乞丐的脸上全是灰,乌黑晶亮的大眼睛眨巴着,神情有些怯怕。

“那你为什么装成乞丐?”上官婉儿蹲下身,为她递上一杯温水。

“我,我本就是乞丐。”

“撒谎!”郭迩一拍桌子,把小乞丐吓得快哭出来了,“我,我父母逼我成婚,我逃了婚,我怕她们抓我回去,所以我才扮成乞丐。我在馄饨铺的时候,你们给我买吃食,我,我觉得你们是好人,我想讨个住处才一路跟过来的。”

“原来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郭迩爽朗地笑了,挑了挑眉毛:“怎么,没看好你父母给你挑的夫君?”

“不是,他们要把我活埋了配冥婚。”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都凝滞了。小乞丐可怜巴巴地看着二人,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不久前河道涨水,将山坳冲塌了,冲出好多尸体。有我哥哥,还有村子里出去跑活的好多人。那些人都丢了半个脑袋,脑子都被挖空了。村里的人吓坏了,说是媪妖吃了这些人的脑髓。大家说枉死的人容易阴魂不散,怕他们纠缠活人索命,这些人又都是年轻男子,说给他们娶个媳妇就好了。我的生辰是阴日阴时,地主家的老太太看上了我,就用高价把我定了,给她死去的孙子配冥婚。”

“你家里人怎么舍得你去配冥婚?”郭迩气得几乎失态,一拳砸在桌上。

“哥哥死了,父亲一病不起,家里没有了劳动力,快活不下去了。十五袋麦子呀,够我们全家人吃上两年了。”小乞丐平静地说。她神情淡然,好似在说他人之事。她的眼眸乌黑净亮,如同一汪清泉。

夜幕降临,月亮高悬于晴朗的夜空,秋高气爽,微风习习。如此遐逸的天气里,上官婉儿与郭迩的背后却止不住地发着一阵阵恶寒。

上官婉儿扶住额头,她的手因怒火攻心而暗暗发抖,自那日在丰村亲眼目睹了指人为妖的闹剧,救下险些被活活烧死的昙姑娘后,本以为麻木与愚昧能够导致的悲剧已经到了极限,没想到今日仿佛坠入无边的冰窖,每当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人性之恶的底线时,命运便会让她领略到罪恶深渊的无尽。

小乞丐蜷缩在床脚,从破烂的衣衫下伸出一节瘦弱的手臂指着饭菜说:“我还要。”

郭迩将饭菜端给她,转头夺门而出。

“好妹妹,你姓甚名谁?”上官婉儿捋了捋小乞丐蓬乱的头发,怜惜地问。

“春冰”这声音纤弱得仿佛可轻易吹断的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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