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前尘旧梦,掌中玩物(1 / 2)

草原的夜晚繁星点点,墨紫色的天幕上细密的星辰播撒着柔和的星光,东风吹过草地,带起一阵阵绿色的草浪,星光下绵延的草毯上,皆是一顶顶中央隆起四周下垂的毡帐,排列的倒是十分整齐,有序地拱卫着最中央奢华的黑金色宫帐。

中央那宫帐通体黑色,顶上以黄缎覆盖,饰以宝蓝色的流苏,毡门上分别绣有大幅的麒麟、貔貅腾云图,甚是威严。宫帐左右各有一队编发左衽、穿着缩口长袖短袍的士兵,执着狭长的校形长矛立于宫帐外。华美的大帐旁一个白顶的小毡帐格格不入地伫立着。

简单的毡帐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红木箱子。

女子衣衫凌乱,眼中期待的光在触及男人眼中的欲色时,黯然熄灭。

她绝望地朝男人跪下“虞正,求你,求你了”

......

男人餍足后一件件穿上衣衫,醉醺醺在女子脸颊上留下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姜稚禾,这个梦我做了五年,终于成真了”说罢,提着鲜艳的宽革带系在腰间,转身离开。

姜稚禾看着毡帐侧方透进来的微光,却流不出一滴泪了,这一生的眼泪要流,大致也该有个尽头了吧。

一个穿着青蓝色直开襟坎肩的侍女指挥两个老妈妈把浴桶装满水,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奴婢服侍可敦清洗”。

侍女察察伦看着床上双目无神的可敦,若不是身体还微微抽搐着,她几乎以为这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已经死去了。

医女已经服侍姜稚禾整整五年了,她轻车熟路地掰开姜稚禾干涩苍白的嘴唇,塞了几片参片。看着下身大股大股的血心中酸涩,这是流产导致的大出血,她不禁同情起这个可怜的汉人来。

五年前,被大周的皇帝送来时,整个塔塔儿部都被这个汉人惊艳了,她像是白狼神在人间的化身,高贵清冷,孤傲不可侵犯。他们把大把的格桑花放在她的毡帐外,对着她祈祷“白狼神啊!请赐予我最无畏的勇气”“请赐予我最永恒的幸福”“请赐予我最丰饶的草地和牛羊”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心中的白狼神就被狠狠踩在了地上,白狼神连自己都救不了。

据说她是大周皇帝后宫中最宠爱的妃子,医女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现在她是大周送来塔塔儿部和亲的女人。

肆护可汗五十六岁了,白发中星星点点夹杂着些许黑发,他走进了白狼神的毡帐,那天她的毡帐中传出了幼狼般凄惨绝望的哭嚎声,被风带着传遍了草原的每个角落,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肆护可汗碰她时,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划破了脖颈处的血管,宁死不屈,毡帐外执刀的好儿郎都忍不住暗暗佩服她铮铮的骨头。直到她带来的那个叫紫苏的婢女被肆护可汗砍掉了一只手掌,她不再反抗了,和亲的队伍人数有百人之多,不听话一次就杀一个汉人,从此她再没有闹过。

五年来,医女几乎每天都要奉命来治疗这个可汗的禁脔,她的眼神灰暗,仿佛没有生机的木偶人,从未见她笑过,血淋淋的伤口涂药时也不见她哭,只是一个人缩着咬着牙颤抖。老可汗是个变态,几乎夜夜都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痛嚎。大周国同塔塔儿部交锋时,胜得越多,姜稚禾毡帐中的尖锐哭嚎就越久,医女看着她满身的伤痕每每不知该从哪处下手医治。

医女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残暴的老可汗死了,新可汗才刚刚即位,就着急宠幸了这个可怜的汉人,塔塔儿部医术落后,医女命人速速用当归、川芎、甘草、桃仁、干姜、黄酒等煎熬生化汤,用力掐着姜稚禾的人中,小产引起了严重的血崩,凶险万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了。

“可敦,不要睡,不要睡,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姜稚禾眸子缓缓阖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哭,也许只是将死之人的幻境吧,世上怕是再没有一个人会哭自己了。身子越来越沉,头也一直下坠,终于要解脱了吗?少年时在京都风头无两的丞相嫡女姜稚禾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这样惨死在异国他乡。

那时的姜稚禾多骄傲啊!身为丞相嫡女、吏部尚书的外甥女、禁卫军统领的亲妹妹,长相又是最符合时下审美的脱俗淡雅,身世容貌皆是第一等的,引得京城无数翩翩公子心仪,每每接近时又自惭形愧。偏偏仪礼也十分周全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甚至公主都要避其锋芒。

直到一张赐婚圣旨到了丞相府,二八年华的姜稚禾第一次作了出格的事,做了天下最出格的事。她不顾父亲、兄长再三劝阻,偷偷踩着小厮的背逃出府去,拿着那张赐婚给随王府世子的圣旨跪在宫门前整整一天,终于换得皇上松口,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四皇子沈槐序。

那么多翩翩公子,姜稚禾唯独只心仪沈槐序一人,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是哪知道他的那些温柔小意竟也全部是可以装出来的,满心爱慕却只换来那薄情之人的无数算计。沈槐序借着自己身后的丞相府、吏部、以及哥哥统领的禁卫,从一个完全不受关注四皇子,一步步变成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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