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世十年 南洋夜话（1 / 2）

封神之后三千年

南洋，帝坟海

秋意不来，赤风鼎盛。

半空扯过几条闪电，劈亮海面微微涌起的潮头。

十几个用泥草夯实，夹杂些许砖瓦搭建的屋舍凌乱铺开在岸边不远处。

其间有一个全部用青砖建成的四进小院，方方正正，坐落在众屋舍中间。门前一颗大槐树在海风中恹恹耷拉着叶子。

时隔十年。

一身破烂僧袍的烂头陀再次走到这个青瓦小院前驻足。

在海上呆了近三个月，微黑的面庞被太阳晒的更贴近夜色。来不及剃掉的花白头发与僧袍显得格格不入。

站在汉字“帝坟云霄派，传道又一家”的牌匾前扣了扣门环：

“烂头陀再次来访，孙先生可在此处？”

声音远远传了进去，大槐树似有应答，叶子刷啦啦响了一阵。除了海潮起伏声，四野里不闻虫鸣鸟叫，愈见寂静。

金乌归隐，热浪却更趋炽烈。

烂头陀心意空灵透彻，积攒十几个春秋的爆烈之意好似柔水一般漫延舒展至全身。

佛道气运之争，此地万民教化之功德。

就此一役！

十年前师兄在这个院子里因佛道之辩，禅心动荡以致“苦舟”倾覆，圆寂当场。自己则带领满院近百名弟子远渡重洋再回封神旧土。

亲眼目睹一个庞大帝国的消逝，亲身经历亿万生民沉沦。

师兄身死后便是南洋当代佛头的烂头陀却只能空唱佛号，丝毫插手不得。其中多少悲苦难言之事，多少狠厉决绝之人。

帝国陨落时尘事里诸般孽障早已化作潮涌的苦海，因果纠缠不休不止，此间种种汇流而起的擎天巨浪便是真佛临世也休想迟滞片刻。

经历种种磨难，此次重回帝坟海，烂头陀早已化身“苦舟”！

苦海不已人心起浪，彼岸不已尘事花开。

烂头陀面容愈发悲苦。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一个面目蜡黄的青年跨出门扉，略微打量后双手抱子午印行礼道：

“大师可是日光菩萨一脉来人么？”

青年看烂头陀点头答允后继续道：

“脉主闭关已有两年了，曾有交代如果您来了就请进屋一叙”

烂头陀合十道：

“有劳施主了”

青年侧身虚引，绕过石头砌成的影壁，院内郁郁葱葱。热带气候养的满园苍翠，各种植物恣意生长，天色昏暗，辨析不得，仍然给人一种意趣盎然之感，中间只留一条石子铺就得小路供人行走。夹杂几棵小草顶破石子生长出来，也无人管束。

两人行至堂前。

屋内传来一道干涩的声音：

“烂大师，一别十年不见，贫道终是等到你了。我深怕海上风浪太大，淹没了你这个菩萨身。”

烂头陀口宣佛号满心欢喜赞叹道：

“阿弥陀佛，孙先生神意归藏，走到这里贫僧仍不得查知你身在何方，道家果然有至妙之法”

烂头陀走进屋内，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久经苦难历尽悲欢的一颗禅心却砰的颤动了一下。

只见眼前这人浑身赤裸，只留一条麻布拦在腰间。原本乌黑的头发全部脱落在地面，只留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双颊深陷，颧骨高耸，两颗眼睛的位置只有空空陷进去的两个大洞，一层薄薄的眼皮紧紧闭合着，睫毛更是一根也没有。全身枯槁犹如干尸一般，十指修长好似鸡爪，身周一股恶臭似有似无。此番景象映的满屋死意深重。

诸般鬼气阴气死气污气萦绕，直如九幽闸门对此人单独开了一个口子。

是什么遭遇能让一个神藏真人沦落至此？

烂头陀不禁开口问道：

“孙先生一身道法通玄，何以至此？”

如果不是能开口说话，这人看起来就和风干的古尸一般无二。

干枯道人沉默片刻开口道：

“我已身负五劫，大师如若不走，我便道与你知。”

烂头陀再次颂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凝神屏息，站立不动。

干枯到人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