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容少年意，似是故人归（1 / 2）

饭后，我洗澡脱衣时，无意摸到了衣料中的硬物，从口袋中翻出这颗紫色的珠子，才再次想起它的存在。盯了几眼，仍旧看不出端倪后，我就将它扔到桌子上，继续做我的事情。虽然它落在桌子上的刹那间，却不像寻常物件，会有一个弹动然后才慢慢静止的过程，我当时并没过多留意，自然也无惊讶的感觉。睡觉的时候，闲着无聊，我将它捏在了手指间，在昏暗的夜色中，漫无目的地揉捏，不觉间便睡着了，一夜无梦到天明。

随后的日子，渐渐的，我便将它当作了手边一个寻常把玩物。因为它质感微量，在炎炎夏日中，摸着还是挺舒服。它表面有浅浅的纹路，就不至于太滑腻，读书的时候，右手执书，左手不自觉地揉捏着，甚至惬意。兰瓜宿偶尔与我共消这假日，但他对这颗紫色的珠子从来没有过多关注。不知不觉间，仲夏已迟，新的学期开始，我们都各自返校。

开学后，我的班级竟然出现了一位转校生，准确的说，是一位女生，一位模样竟然美到无法形容的漂亮女生。因为我坐在讲台往后数第二排，寻常每个老师在讲台上踱步间，他们都穿了什么样式的鞋子，我也可以看个清清楚楚。只记得那天，她悄然地站在讲桌边上，班主任在旁边为大家说明她从外校，转到了我校，并转到我们班的事情。因为，她也是文科生。原本我在埋头看书，随着班主任的声音响动，我慢悠悠地抬起头，先是由左向右，然后由低向高，投向讲台。我坐在二排的最左边，平日里，与窗为伴。当我目光瞄到高出教室地面一尺左右的水泥讲台时，只见一双浅浅咖啡色的平底镂空凉鞋纹丝不动。那两排从凉鞋前端洞口透出的三分之一长度的十个脚趾头，白净如JDZ刚出炉的瓷器胎边，且各个都小巧玲珑；脚趾甲并无任何涂色，不长，每片都剪修的平滑、工整。

越过鞋面，便是半露在外的脚踝，纤细的牛仔裤裤脚盖住了脚踝上半部分。两根脚脖子，仿佛两个刚刚从杆上掰下来，小心翼翼地拨掉了全部外壳的糯玉米棒子，白皙而水汪汪。

我一下子僵住了目光，脑袋中大片真空区域，没有思维可以从这片真空区域中逃脱，呆若木鸡。班主任还在说着话，我听不到说了什么，但是耳边有声音震动的波动。我不敢将目光从她的脚面往上移动，此处惊为天人，如若其容大径相庭，那将是我的“悲惨世界”。

“兰君宿，将你的书都收拾收拾，别一个人全占着整张桌子；瞧你那，乱的跟狗窝一样。”班主任的语声冷不防的竟然扑到了我身上，我大脑迟疑了几秒后哦，才明白是叫我给这个转校新同学腾位置。平日里，我确实是一人一桌，没有同桌。既然不需要跟别人共用课桌，那我的书本就毫不客气了，到处随手一丢，反正大把空间。再加上书本之外的课外读物，唐诗宋词，想看时，随手拈来。此时，已无可躲，只见一个与班主任差不多齐头身高，面如新月，两颊微红的姑娘，充斥着我的双眼。我知道我的心中是极不平静的，幸赖家风不差，让我慢慢安抚住了身体内外，深缓一口长气后，我一句一字地回答道：“好嘞，这就收拾收拾我的狗窝—欢迎新同桌！”最后几个字甚至因激动，都有些走音了。同时，我感受到了背后万千冰凉的刀锋，想将我削入地狱。

“小样们，你们就嫉妒羡慕恨吧。”我抑制不住满心的得意。

毕竟是只身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在忐忑之声中简短介绍过自己，班主任说完事情之后，赵乐媛小心翼翼地穿过过道上同学们的凳子，终于走到属于我们的桌边。

“是想要靠窗，还是临窗坐？”我已经将我的书本全都叠放起来。她蚊蝇般的“都可以”，竟然没逃过我的耳朵，被我听的真真切切。

看到她这样怯生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多问了，干脆就将我的书推到墙边，然后说：“我挨着窗户坐吧，窗外有时候会吵闹；咱们这边塞之地，看中间的黑板，脖子要扭得酸—你那稍稍好些。”

赵乐媛依旧是低吟一字“嗯“，在我的右边放下她的背包，轻手轻脚地将书本一份份的往外掏，码在桌子上。就这样，我有了同桌，以及身后传来的咬牙切齿的闷哼声。她这样小绵羊的性子般，却又容貌出众的女孩子，我知道班里每个男同学都渴望当其护花使者，只是我家祖坟上铁定冒起了青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的出现，是傍晚彩霞印满空，万巷举目。可是高中的时光，就是午阳下的垂叶，平平淡淡和恹恹蔫蔫。日复一日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大小便，毫无波澜。就这样，赵乐媛在这个新的班级里度过了上学期。虽然她平日里话不多，倒也跟许多同学相识起来，主要是一颗颗按耐不住的春心，每每课间就翻桌跨凳的跑过来跟她搭话。她总是低声细语地一一回应，同时下巴隐隐下埋起来。赵媛媛给大家的印象就是这样，一个比较害羞，如无人打扰就静如小兔子；与人说话时，两片云朵般的腮红，就轻易涌上面颊。

寒假的补习班终于结束了，大家开始各奔东西。我们这批学生，有部分是市区孩子，也有下面县、乡镇上的。如我们这些人，就需要收拾行李，将租的房子锁住，再赶长途汽车返乡。这天，我拖着个大箱子，从城中村口刚迈出，不想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与陪同的一个中年女人，沿着官路正往南边走。

“是她！“我心里按耐不住一丝激动，”看起来，她今天也要回家了。“

我们都拖拉着大大的行李箱，可惜我归家的方向，却是往北走。在心里无缘由地竟然想回家后，跟我爸妈商量，考虑考虑搬家。这股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被自己都整傻笑了。那个与她同行的女人，背影看起来年龄不大，远远望着，也许就是姐妹花一对。她的右肩上，帮赵乐媛斜背着平日里常用的书包。两人似乎都沉默着只顾走，彼此长时间无目光交集。

她们仿佛快要走到天边了，眼看要转入下一个街口，我已静静地呆立着有十来分钟。忽然，赵乐媛停住了脚，斜歪着脑袋转回头。距离比较远，我无法看清楚她面容上的表情，但是她朝着我的方向挥起手臂，摇晃几下。确实是在与人挥别，至于与别之人是不是我，就不好说了。我们之间遥遥相隔着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