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殇（1 / 2）

陆兄后面可有安排？雪千夜停住脚步问道。

倒也说不上什么安排，如果千夜兄有事，在下一定陪同！

倒也说不上什么事，明天就要走了，不瞒陆兄，这座城我也呆了十多年，明天一走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说到这雪千夜有些落寞。

其实也不必千夜兄亲自去，特使人选，我帝都有的是。

陆无尘不敢说自己也可以前往，他还有一个妻子在等他回来。

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总感觉心里有声音，一直在告诉我，雪千夜，你要去，雪千夜，你要去。啰啰嗦嗦的，像我们学院的李夫子一样。我就觉得呀，倘若我今日怕了，或许什么东西就会丢掉了吧？到时候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后悔了。

雪千夜说的是真心话，只是模糊了他梦到梁敬山这件怪事。

陆无尘沉默了一会。

那我陪千夜兄走走吧，再好好看看这座城。

好啊，先去跟夫子告个别吧。

雪千夜说着走在前面，眼睛时不时转向左右，仿佛要把这座城刻在脑子里。

这里就是了。雪千夜比划了一个请进的动作。陆无尘进了学院后，雪千夜呆呆的望着大门头的“帝都国子监”的牌子出神。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在这里就像是蹲监狱一般难熬，雪千夜也不算例外，可是一想到要分别了，心里总有些酸酸的，或许蹲监狱也不错？他心里胡乱的想着。

来到李夫子的讲堂，陆无尘一路上静静的跟着，旁观这个少年的点滴情绪。

他其实心里有无数的问题，最大的就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这种冒险的事，陆无尘理解不了，雪千夜说的话更是让他匪夷所思。

再怎么有才学，也只是个孩子啊，这样的孩子却要去左右天下，平息战火，真让人汗颜。想到这陆无尘心中又浮现起妻子的脸。

这便是我的座位了。雪千夜指着窗边的小桌。

桌子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譬如香囊，织绣之类，其中一块香囊上绣了一个清秀的“月”字。

雪千夜思索了一会，随后在砚台里倒了水开始研墨。

陆兄不知道，我这个老师啊，什么礼物都不喜欢，偏偏就爱些诗词歌颂，可真是个奇怪的老头，所以我一路上思来想去，还是留一首诗给他最合适。

雪千夜熟练地研墨，不自觉微笑起来。

研好后他摊开白纸，一字一句的书写起来。

锵锵兮铁甲，

疾疾兮快马。

澈澈兮钢刀，

哀哀兮天下。

他自顾自地写着，仿佛身边空无一物般专注。

千夜兄好文采！陆无尘由衷赞叹道。

只是夫子和恩师教的好罢了。

说着雪千夜把那些小玩意小心装起来，领着陆无尘出门。

在门口他碰到了刚刚进门的李夫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想必是装了些银两。肯定是又要接济那个姓杨的学生吧，雪千夜想着。他不自觉想扭过头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很舍不得，明明很想再见一面，明明很想再坐下说些什么，不管是埋怨也好，讨趣也好，或者什么也不必说，静静坐着也好。

可是看到那张脸，听到他的声音，想到可能再也不会见面，心里总是想要逃避。

夫子好，雪千夜强忍着行礼。

李夫子愣了一会，随后看看雪千夜的神情，再看看旁边陆无尘腰上的牌子，心里什么事情都明朗了。

他慢慢走到雪千夜跟前。

是要走了吧。

夫子猜的真准。

漫长的沉默，学院里只能听到风声。

千夜，李夫子缓缓开口，我老头子今年七十有二了，教的学生不说一千，七百倒也有了，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聪明的。夫子捋着胡子赞许道。

但是！夫子的语气转而严厉。你又偏偏不甚好学，为师教的东西总是一知半解，闲时也从没见你请教过，如今有了差事，你也算是真成了大丈夫，今后再想后悔也晚了！

夫子教训的是。雪千夜低着头，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攻城拔寨。

但是啊。夫子叹了口气，老夫也经常想，若是能把你留在身边，把我这一生学的东西全都交付给你，看着你从盈盈一握的小苗，长到直指苍穹的巨树，想想也是乐趣无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