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崇高构想（2 / 2）

“你能做到？”

“我想可以，但我不保证它们会被送到原来的地方。”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会被传送到哪里，可能是一片森林，也可能是某个婴儿房。”

“你自己决定吧，小心别被传染。”

猴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没必要为这几只猴子浪费时间。为了省事，谢伊来到了海边的一个峭壁旁，将猴子连带着笼子一同推了下去。飞溅起来的水花之中，谢伊仿佛看到了几道黑影，向着笼子游去了。

猴子在谢伊眼中早就不是什么生命了，它们只是货物，被霍姆需要的，交付就能获得钱财的货物——这种转变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钱总是沉甸甸的，你不花出去，它们总有一天会不翼而飞，即使你花了，也不过是在享受看着它们飞走的样子，而谢伊喜欢飞。谢伊来到了酒馆，请了每人一杯啤酒，在震天的庆祝声中，他率先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与走马灯般地更换的邻座交谈到了深夜，他们大多是一天工作后不想第一时间回家的男人，每当听到谢伊说自己在传送门工作时，他们都会深深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最近你们是真不错啊。”而每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好似听到了什么极致的夸奖，然后高兴地再和那人喝上一杯。

第二天宿醉未醒，却发现自己睡在寝室里，一旁则是满脸不悦的希帕蒂娅。源于希帕蒂娅对霍姆所有权的得而复失，谢伊对于传送门来说又变得重要了起来，他们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最初的状态了。

没了霍姆的订单，传送门的工作少了许多，谢伊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喝酒了。他也不为别的，只为在酒吧中和那些与自己相似的人聊天。在酒精之中，他模糊了别人的故事，遗忘了自己的事情。

那天，霍姆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约他在布佩道尔酒店见面。谢伊仍是宿醉未醒的样子，看过信后，便将它扔到了一旁，又睡了过去。等到晚上醒来时，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他趴在垃圾桶旁想要呕吐，却发现垃圾桶早就被自己填满了。

过了许久，他才好不容易地恢复了过来，又注意到了那封信。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换了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直接去了酒店。

服务生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葡萄酒，谢伊将其一饮而尽，可他感觉就像在喝水，只不过带着一点葡萄味。

“霍姆，你去哪里了，度假吗？”

“不，我去申请许可了——我还想去那里看看。”

“有了许可，什么都好说，”服务员为谢伊倒满了酒，谢伊点点头，然后又一饮而尽，“可是为什么？”

“没有实地考察，我下不了断言。”

谢伊的眼睛突然开始模糊，可他清楚自己并没有喝醉，好在这种模糊劲很快就过去了，等他再看到霍姆时，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许是灯光的原因吧，霍姆的黑马甲现在变成灰外套了。

“……我想为他们争取公民权，我调查过了，近几十年都没有新的罪犯被关到那里，那些人一辈子都在那里，永无翻身之日。”

“听着，霍姆，或许是因为近几十年都没有人犯罪呢？你要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你或许可以在一无所有后陡然而富，但这是奇迹，不是规律……”

那服务员又来倒酒了，可酒还没倒满，人却突然变了模样。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可他们甚至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就在那里出生，劳作，生子，死亡，他们也是人，他们有改变的权力。”

“霍姆，我说过很多次了，兰德西人人平等，但想要维持这样的生活，代价肯定是不小的。转移代价的方式并不多，我们选出了安伏隆，建起了传送门，别让我们的生活毁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好吗……”

那是服务员倒的最后一杯酒，谢伊的头脑如今很清醒，他知道这是此次见面的第几杯，可至于今天他们的第几次见面，他反而记不清了。

“……不，谢伊，这世间是有正义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报应或许并不存在，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清算。”

“好吧，霍姆，”谢伊放下酒杯，“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