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树欲静风不止（2 / 2）

“可怜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脸，恶狠狠问：“我胳膊、腿、脸上的伤，有没有？”

英雄已经完全放弃抵抗，重重点头。“可怜人”：“你往我脑袋上泼脏水，有没有？”

英雄急忙辩解：“那是绿豆汤，那个……”

“可怜人”一摆手打断英雄说：“你好歹也是大学生了，嗯？图书馆好不容易给咱们准备点绿豆汤解暑，你拿个大缸去盛，能不能行？”

英雄辩解：“同学，那个大娘说下班了，不要浪费，我才……”

“行了，别解释，我刚才往那一趴，全身上下一身伤不说，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那么多人都……以后我怎么办？”“可怜人”拍着桌子质问道。

英雄真的没法再辩解了，“可怜人”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却字字珠玑，全是事实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背，喝个绿豆汤都能犯上流氓罪，他不理解命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公平，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在高考发榜的大好日子成为泡沫，无奈间，重重地的点了点头，由于用力过猛，脑袋哐当一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忍着剧痛，咬牙道：“我赔，我赔！”

“可怜人”被英雄的举动惊了一小下，很快恢复淡定：“算账吧！”英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随声附和：“好！”

“可怜人”语气平和：“手机我才用一个月，算7000吧。”

英雄知道那电话的价格，也没反驳，点头。

“衣服不是我的，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撕坏了是要赔的吧？”英雄点头。

“这个牌子的没有3000，也得有2000吧！”英雄惊愕的抬头瞄了瞄，然而除了自己白衬衫下那淡淡的粉色和冰冷的目光，他一无所获，只得点头。

“我这一身伤，现在看还没什么大事，可脑袋到现在还晕晕的，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医药费暂定5000吧，以后看情况再定。”英雄也算半个赤脚医生，感觉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人体这么复杂的机器，到底有没有问题还真不敢断下结论，只好点头。

停顿几秒钟“可怜人”拿起桌边的盐瓶，往咖啡里撒了撒，然后边用勺子搅拌边说：“最后就是我个人名誉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英雄摇了摇头。

“我，哎，算了，不管我是谁，总归我是个女生吧，众生平等，不论你撕衣服的对象是谁，总是不对的吧，总应该受到道德谴责的吧？”英雄无语，点头。

“刚才，就在你犯罪第一现场，我目测至少有3个人是认识我的，而且好像有一个还用手机拍了照，你说如果那些照片流出去，谁能保证不会……”

英雄心一紧，万万没想到城市的套路如此深，他已经有些后悔来上学了！

“手机、看病、衣服、精神损失费加一起，你就给个10万吧！”英雄好似被泰山压顶，一时间呼吸都有些不畅通，耳中传出嗡鸣之声，他知道这是身体在预警，再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父母失联，他能靠的只有自己这100多斤，要是自己再出点什么问题……

急忙调整气息，默念“淡定、淡定”，“可怜人”也没催促，自顾着优雅地喝着冰咖啡。

自我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许久过后，英雄心静了很多，抬起头看着“可怜人”说：“同学，我答应赔偿。”

英雄如此痛快答应，“可怜人”却没有意外的表情，淡定地说：“年轻人，你直接说‘可是’吧！”英雄好似被人当众剥去所有衣服，瞬间被“大招”KO！

再次沉默后，英雄强挺着精神道：“同学，我说了，你可能不一定信，我学杂费还欠着呢，现在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可怜人”把手中咖啡杯轻轻放下，有些意外地的看着英雄说：“原因？”

“高考发榜那天，我父母离奇消失……”

“可怜人”好像触电般一个激灵，立刻打断他地叙述：“你父母同时消失了？他们都做什么的？”

英雄再次叙述一遍自己的痛苦经历，“可怜人”听的汗毛根根倒竖，浑身冷汗。大口干了整杯咖啡后才强忍着颤抖说：“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把你书包里东西都倒出来，还有裤子口袋。”

英雄没做任何抵抗，把书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陈列在桌子上：《血色浪漫》、笔记本、指甲刀、针灸包、半卷卫生纸、三把连在一起的钥匙串、一条毛巾、一条四角裤、两双袜子。然后开始把裤子口袋里的东西往出掏：钢笔，1张5元纸币、2张1元纸币、1张5角纸币、1张贵阳到长春的火车票，1张长春到吉林的火车票。

然后就直直站在那，两个灰白的裤子口袋外翻而出，活像折耳兔的两只耳朵。

“可怜人”全方位打量一遍后说：“没了？”

英雄稍一迟疑，然后干脆地说：“没，了！”

可怜人拿起桌上老旧的英雄牌钢笔看了看，笔身上隐约刻有两行隶书小字：革命友谊万岁，某海赠。两行字深浅不一，能看出雕刻工具不是很顺手，但通过字迹可以看出，刻字人有一定的书法功底。海前面那个字模糊不清，已经被油泥腻死，根本看不清，最后结尾处还有一个奇怪的三根扭曲线条形成的符号，好似一只小火苗，也磨损的很严重，若隐若现。

似乎在哪见过这只钢笔，但是印象却非常模糊，“可怜人”就没太在意，拧开钢笔帽，露出里面暗金色的笔尖和上面淡淡的蓝黑色钢笔水痕迹，把笔帽套在笔尾，又把笔记本打开到空白页，一起送到英雄桌边说：“有账不怕算，你写张欠条吧，我说你写。”

英雄缓缓坐下，拿起钢笔，做好准备。“可怜人”翘起二郎腿，缓速而清晰地说，英雄一笔一划地写：

欠条

张英雄，1998年1月生，身份证号，对于梦楠造成：财物、身体、名誉、名节等严重损害。经双方友好协商，张英雄自愿赔偿于梦楠各项费用总计人民币拾万元整（100000.00元），限期6年还清，逾期还款，每月收取剩余金额的5%作为利息。立字为据！

受害人：

过错方：

2016年9月6日

签完自己的名字，把笔记本推给于梦楠，后者仔细看了看说：“这楷书写的不错。”接着抬起左手捂着自己胸口，右手食指勾了勾，英雄急忙把钢笔调转方向，笔尖对着自己送过去。

于梦楠一边在受害人位置签字，一边说：“有文化的流氓，更可怕啊！”英雄再次低下忏悔的头。

签完字，于梦楠把笔记本和钢笔推回到英雄面前说“在你名字那按个手印，就没事了。”英雄知道抬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抬起左手中指就要去咬，于梦楠急忙阻止道：“哎，哎，能不能讲点卫生，你要是破伤风死了，我怎么办？用钢笔抹一下就行。”英雄照做，按手印，然后把笔记本和钢笔推回去。

于梦楠拿起笔记本，又仔细看一遍后“啪”的一声合拢，然后把钢笔帽拿下来，牢牢拧好，放在桌上说：“笔记本我留下，其余的你可以都拿走。”

英雄如临大赦，迅速收拾好物品，转身急于逃离，于梦楠再次打开笔记本，大喊：“哎，张英雄，你手机号留一下。”英雄急忙回身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新换的集团号。

于梦楠摆摆手说：“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