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莫问出处（2 / 2）

英雄一边往嘴里划拉，一边含糊说：“我们家那边吃饭就一个饭缸，不管什么菜都是伴着吃，香啊！”

董老师把喝干的汽水瓶放在桌边，左手拍着肚子，右手打开黄色文件夹，抽出第一张，仔细阅读着上面信息：

张英雄，男，苗族，1998年1月生，共青团员，身高169.5厘米，体重54公斤；

家庭现住址：GZ省普安县龙吟镇石古村；

父亲：张国华，工作单位：GY市图书馆

母亲：朱绪文，工作单位：GZ省博物馆

初中当过数学课代表，高中当过劳动委员和物理课代表；

爱好书法和手工。

阅读完新生自然情况登记表，董老师赞叹道：“字不错啊，练过？”

英雄也吃的差不多了，抹抹嘴说：“恩，小学跟我姥爷学过几天，然后就自己瞎练。”

董老师笑道：“你瞎练，我可不瞎，这字没番苦功绝对练不出来！软笔练过吗？”

英雄摇着头说：“哪有那时间啊，学习还忙不过来呢！”

董老师点头道：“那道也是，现在学生压力可不小！你多少分考来的？”

“622分。”

董老师推了推差点掉下来的眼镜说：“这么高？咋……”

英雄：“我们家那边自然条件很差，环境多变，有时候也下雪，08年冻雪我们那前后停了两个月电，所以我要学电气。”

“恩，好样的，有出息！”然后就是沉默，三分钟内二人除了呼吸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董老师先开口问：“英雄，你爸妈都是事业单位，你学杂费为什么交不上？”

知道这关早晚要过，英雄没有任何保留，坦然道：“董老师，我也不瞒您了，今年6月22号，也就是高考发榜那天，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俩。”

再次陷入沉默，英雄稍稍平定心情，缓缓张口道：“他们失踪了，也可以说人间蒸发，而且蒸发的相当彻底。我、我姥爷、我所有亲属、他们单位同事、领导、派出所都没有任何消息，一点都没有，满大街摄像头都没能捕捉到任何影像。”

董老师真的无法淡定，这个时代，还能出现这种离奇事件，一时无语。英雄接着说：“不光他们人消失了，就连我们在贵阳的家也消失了。”

董老师眼珠子差点掉地上，瞪着眼盯他，英雄无奈避开董老师目光，低头道：“高考一结束我就回到姥爷家，龙吟镇石古村，帮他采药。发榜那天我得知自己的成绩就立刻通知他们，可是两人都关机，这也不稀奇，因为他们经常会出现这种状态，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当我回到贵阳家里，打开门锁后，发现屋内空无一物，不仅所有家具、家电、衣物不见了，就连墙上的乳胶漆、窗子、马桶、炉具等等所有都不见了，就好似毛坯房一样……”轻作叹息后，英雄接着说：“我以为自己走错房间，可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我报案，派出所也没能给出任何答案，报到日期临近，实在没办法，寒窗12载，握着向往已久的大学通知书，我甚至想到卖掉这所房子，可是后来才意识到，房证上名字是我爸，而且‘他们真的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董老师已经被这18岁孩子地陈述震惊，痴痴地问：“那你还有别的亲属吗？”

“有个姥爷，快80了，村里的赤脚医生，靠家里的半亩地和给乡亲们看病勉强维持生计，平时都是我父母接济他；还有个舅舅，在贵阳质量监督局工作，可是我舅妈没工作，他们还有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才6个月，我又如何开得了口！”

董老师晃了晃脑袋，思量片刻问：“本学年的学杂费加上寝室费大概7000，你就说你有多少钱吧？”

英雄十分肯定地回答：“357块5毛。”

董老师苦笑着问：“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出发前是360元，我买了5个馒头，花了两块五。”

“你别告诉我这一路两天两夜，就吃了5个馒头？”

英雄点了点头：“还有一瓶辣椒酱。”

董老师有些按捺不住情绪，拍桌子道：“哎呀我去！我说你小子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然后掏出电话边拨号边起身走出去几步，很快接通了：“喂，姜姐吗？”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应该是在迎新现场，对方扯着脖子喊道：“是我，董老师有事吗？”

董老师：“是啊，我有点急事，你换个安静的地方呗！”

对方大喊：“行，你稍等。”

大概一分钟，那边安静许多：“你说吧！”

董老师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班有个新生，父母在两个多月前人间蒸发，现在满兜就三百多，你看能不能减免学费？”

姜姐：“啥？小董，你给姐编故事呢？”

董老师焦急地说：“哎呀我说姐啊，我哪敢骗你啊，那学生说的有鼻子有眼，大热天吓我一身冷汗啊！”

姜姐：“太玄乎了，我当辅导员30年，没碰到过这个，一般只有军烈属、双失或者双残才可以减免学杂费。得向学校汇报一下！”

董老师：“哎呀，可不是吗，我也不知道咋办了！孩子真不错，622分来的。”

姜姐：“是啊，那可真不低了，不行就先报到，然后申请助学贷款吧，问他有没有县区级证明，有的话直接就能贷。”

董老师：“那好吧！学费不交，不影响报到吧？”

姜姐：“不影响，你让他找我来，我就在门口呢，我这边真是焦头烂额啊，丢身份证的，柜员机吞卡的……”

董老师：“行，我这就领他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