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童谣（1 / 2）

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肘，我寄希望能将通往宿舍区的门给撞开。

随着剧烈的撞击传遍我的右边肩膀。不出意外，宿舍区的大门被生锈的铁链从内锁住。

两扇门之间不小的缝隙露出了被昏暗灯光撕裂的黑暗，还有机会——

我调整呼吸，把头钻进了缝隙当中，拼命地扭动全身。

胸口，腰部，大腿。

最后是小腿——

衣柜，在哪里？！衣柜！

顺利钻出来后，我一边跑一边急速寻找目标。

到处都是床，双人床，储物箱。

他妈的，难道士兵宿舍里不允许存在衣柜吗？

锁链扭动的声音，大门轴承不堪重负的声音一刻也未停止。

砰——

该死的！该死的！我四处张望，拧动着自己的头颅获取更多的信息。

到底在哪？！

在右手边的最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立式的储物柜。

就是它了。

“怎么回事？”

从刚才起就不断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

我缓缓扭过身体。

一只乳白色的眼睛透过门间的缝隙静静地凝视着我。

那张巨脸，就这么停在了门外，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沉重的喘息声。

我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难以移动，长时间的奔波耗尽了我的体力。

我和它就这么对峙着，隔着双人床、灯光、黑暗与门缝。

那张嘴越张越大，一点点，一点点地挤走了它脸上其他的五官。

“啪嗒。”

它的鼻子滑落在地上。

整张脸上只剩下一张黑洞洞的巨嘴和眼睛。

“啪嗒。”

它的右眼被挤落在了地上。

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我像头发疯的畜生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开了那个立式储物柜。

只要躲进去，只要躲进去——就没事了。赢了，我已经赢了——

凝视。

一双满是眼黑的眼睛从储物柜中投出视线。

那孩子的下颚被整个撕扯开了，舌头孤零零地耸在脖子上。

他双手抱着膝盖，扭过头，没发出一点声响。

就这么，和我对视。

钢铁扭曲的声音，压缩摩擦的声音，剧烈的碰撞声。

人脸，把门吃了。

我双手使劲向前，再次将衣柜合拢。

那一张巨嘴还在咀嚼，发出骨寒毛竖的声响，倾斜着向我飞来。

“狗屎…”

我在心中不停地咒骂，绝望越涌越甚。仿佛被困于黑暗笼罩的孤岛。

没有光明，没有救援，没有生路，没有希望。

我绝望地下定了决心，横竖都是一死。我爬似地钻进了双人床的床底，再次用衣服把油灯掩得严严实实。

遽然。

寂静的泥沼再一次出现了，把我的听觉塞得满满当当。周遭的环境重新陷入了厚重粘稠的寂静当中。

这份安宁重新堆压在我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

我活下来了，双手环抱着自己。

不仅活下来了，我还知道怎么躲避人脸。衣柜与床底，这是不是意味着相对封闭的空间都可以呢？

记忆当中不断涌现出新的疑惑，例如那名军官到底是怎么死的？

思考，我必须不断思考。只有这样我才能驱逐恐惧，让理性不断占据上风。

这时丝丝的寒意从我的双腿处开始向上攀。

我不能久待在床底了，必须出去——

我的呼吸停滞了，心脏从平稳地带一瞬间飞向了我的嗓子眼。

一双白净、细小的小腿出现我的面前，静静伫立着。

怨毒的恸哭从床外传来，孩子的悲鸣恶毒又肆意。

哭声越来越大，它就这么静静不动。像是在捉迷藏时等待大人主动认输的好孩子。

那股寒意已经抵达了我的胸膛，即将把我吞噬。

汗流浃背，我被那极度的寒冷冻到浑身发抖。

再怎么捂紧衣服也无济于事，我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那双小腿依旧占据着我的视野，一动不动。

寒意扼住了我跳动的心脏。

死——

这一个念头瞬间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

恸哭逐渐转换成啜泣，那尖细的哭声当中逐渐带上了几分嬉笑。‘

“嘻嘻…”

在床底下冻死，出去面对恐惧而死，或者是——

“等不及了是吧？等不及了是吧？！那你就他妈给我进来！！！”

我咆哮着驱逐心中的恐惧，一把手牢牢抓住了那惨白纤细的小腿，扭动全身的力量将那身影拖向床底。

“啊啊啊啊啊！！！”

孩童发出尖啸，刺得我的耳膜发痛。

惨烈的叫声把我最后一丝理智给驱散了，心中原始的怒意越燃越旺。

它的腿在进入床底的一瞬间就化作了一片黑雾，模糊了我的视线。

“不愿意进来？我他妈等你老久了！！！”

我狞笑着大吼，双手犹如铁钳牢牢锁住它的另一只小腿，扭动着那条小腿把它拖进床下。

凄厉的痛苦让我身心愉悦，疯狂与喜悦占了上风。

在这场角力中，那鬼东西的尖叫把我的理智全部砸了个粉碎。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莽足了劲地把它拖进来。

一片片的黑雾笼罩着我，直到撕心裂肺的喊声彻底消失，我才撑起身子从床底下爬出来。

“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把黑雾般的颗粒全部吐了出来。

“意想不到…这是实体吗…”我摊开手看着手中的黑色颗粒。

颗粒在空气中逐渐透明，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脱离了我的视线。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被床底杀死…”

我抛开疑问，重新环顾四周，铁门被咬碎的残骸飞溅地到处都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