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头（2 / 2）

“光亮可以驱散‘黑暗’…”

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我至今根本还没有接触到黑暗，我碰见的那帮东西没有一个害怕油灯。

我重重地锤了自己胸膛一拳，给飞行员夹克上留下了一个拳印。

可是心里的恐惧却没有半分减弱，这不就代表着我之前碰见的两种怪物全部与黑暗不同？

到底是之前它们从未出现，还是黑暗在孕育新的恐怖？

我浑身一抖，脚下的踱步却丝毫不敢停下。

“还有这份寒冷…”

我绝望了，静静地注视着那具干尸。

“他妈的…”

我的双手青筋爆起，把变形的门用力拉开。

与其就此放弃或者回头，不如死在寻找生物油的路上。不知为何，失去记忆的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

走廊里常年累积的灰尘因为我刚才的跑动，现在还未彻底平静，化作片片絮状的阴影舞动。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明显。

为什么躲入衣柜后“人脸”便不再追逐我了？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小心翼翼走过了整个走廊，接下来就是右拐，进入厨房。

年久失修木门上的轴承早已被锈斑爬满，我每打开一段都会发出“叽嘎”的声响，像是在咀嚼骨头的疯狗。

我把油灯从腰间拆下，缓缓提起，查看着昏暗厨房内的情况。

“唔…”

我浑身寒毛倒立，心脏如同被牢牢握紧。

挂着幸福笑容的干瘪人头险些撞到我的脸上。它的眼球已经彻底枯瘪收缩，嘴角却向上扬起，头发则被当作绳子绑在了天花板上。

我提高举起油灯。

“这究竟是…”

整个厨房的天花板上吊满了类似的人头，密密麻麻的，几乎让我寸步难行。

他们的脖颈断裂处，就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一般，带着稀稀拉拉的肉条。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难怪从未看到死去军人的尸体…

更加诡异的是，不知是我将门打开的缘故还是什么，挂满天花板的人头果实正在慢慢地晃动。

这个地堡内会有这么强烈的风吗？能把这些人头吹到在悬浮在空中飘荡。

悬挂在空中飞舞的“果实”让我眼花缭乱，一时间有些失神。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凝视着身后的黑暗。

是选择别的路，还是继续走下去？

我知道这个问题十分荒谬。

但是我的预感、我的第六感、我的灵感、我的生物本能都在强烈地告诉我、警示我、折磨我。

如果就这么——就这么转身离去，一定会发生我后悔的事。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的、紧紧盘绕着的念头。

就像是在故事开始时，便强行步入舞台落幕时的线索当中。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却能窥得整个故事的终极秘密与黑暗的一角。

就此转身离去，亦或是听从感性的召唤。

那源自黑暗当中强烈又迷人的呼唤——

这是一条完全不同、充满诱惑的路。

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不似温柔的教导，更像是严厉的训斥。

错过这个机会，仅有一次的机会——结局只有死，结局只有死。

而冲入这份黑暗当中，揭开隐藏在舞台后的东西，去洞悉与掌握全局。

最起码——最起码你会知道自己的死因。

我快要疯了，那挠人的酥痒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牢牢牵引住了整个思考的方向。

故事即将脱离齿轮精准的运转——倘若就这么冲入幕后，就这么跳过整个事件的发展顺序。

像一辆脱轨的火车在错误的方向上横冲直撞，最后碾死一堆有关或者无辜人们，只为了自己的生存——

最终，我平静下来了。

我决定了，听从那趋利避害的本能。

那一份助我生活至今，挣扎至今的本能。

这是我在这个混乱、疯狂、充斥着恐惧的黑暗当中最强而有力的底牌。

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对抗自己的本能。

接纳它。

我弯下腰，钻入了黑压压的森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