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坟冢（2 / 2）

不是随机生成的副本就好说了，他在心里道。这条路径通向“往生”，打通之后生者与死者的世界就能够自由沟通，所有曾经逝去的人理论上都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被找寻到存在的痕迹，虽然已经是作为一个死者了。不过亡者所遗留的素材更容易被调用，不论是与过去存在的人沟通还是尝试让他们重返生者的世界都...

想到这里林凛霖又不由得一愣，因为正常的对象在“临尘”死去以后他们的尸骸里都是不存在完整的灵魂的，只会有不同存在形式与完整程度的碎片遗留下来，但是...他不自主地闭上眼尝试去感受。错不了的！这里掩埋的尸骨内都有完整的灵魂存在，就如同沉睡一般静静地躺在棺椁里，如同他们已经开始腐朽的身体，但却安适得和活人一样。

他不知道这样的怪象意味着什么，显然这里的法则是特别的。

“特别到能让逝者的魂魄被完整地保存在他们的身体里啊，哼哼，真是美妙，奇特的感觉...”林凛霖感受着亡者之触回馈的愉悦情绪，一直以来只在活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完整的灵魂，所有重要的部分都没有缺失，甚至是某些枝节性的精神填充物部分都与总体显得无比契合，没有一丝一毫被拨动过痕迹，就好像他们不曾死过，只是身躯慢慢地被放在棺材里腐朽掉。

他也考虑过是某些纯粹针对肉体的诅咒的可能性，但是死灵术有条基本准则——“灵肉一体”，任何针对身体的变化绝对不会在完全意义上避开对灵魂的影响。

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喊，只有貌似充斥爽感的笑声在平原上传响，然后就是和原来一般的死寂。哪怕云层在滚动，也没有丝毫的声响传出，此时还能够听到的只有风过树洞，如同鬼嚎。

见没人回应，林凛霖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穿梭在坟墓间隙形成的扭曲小道。亡者之触已经通过后脑回到了他的身体，此刻只有黑色破败的袍子随着平原的风起舞，猎猎作响。

几乎瞬息之间好像这里就摆脱了原来的阴沉，充斥的死气随着紧随而来的雨悄然地散去了。雨落在他眉心前的刘海上，顺着黑色的长发滑落，然后毫无意外地他的就被雨水浸湿。但雨水的重量对于衣袍而言好像完全不成阻碍，迎风起，似死亡的羽翼。

他用手指接取长发上的水珠，放在指尖端详，从毫无异样的纯粹里可以看到自己的瞳孔在发亮，几分沉醉的感触转瞬即逝。

舌尖触及，细细品味，意料之内的没有异样，却让他的情绪爆发。难以抑制的兴奋令他颤抖，接着发出瘆人的狂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演变为狂奔，张开双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投怀送抱。

天穹依旧是寂静的一片，好像大雨和它没有关系。林凛霖的肢体动作越来越怪异，干脆停了下来，可能某种仪式悄然地在进行，或者说属于逝者的狂欢在他看来已经开始。

仪式只归于他和他即将面对的存在，但是这场狂欢将会是属于所有人类，类人异种，畸形异种，妖兽，天域之外的种族，乃至所有生者！

平原上，一副巨大的术式画卷悄无声息地摊开，黢黑的纹路开始覆盖地表，以一种奇诡的方式相互勾连，构建了覆盖方圆十数米的符文，并且还在通过边缘扩张它的影响。术式无声地发动，符文开始泛出深紫色的光芒，从地面浮现出一颗由魔力构建的巨大骷髅头，逐渐凝实。等到笼罩它的紫色光晕褪去，裸露出灰白色的破败表面，这颗头骨的直径已经超过五米，它张开巨口发出摄人的怒吼，恐怖的声浪似乎能将云层吹散，枯朽的老树被波及地近乎弯折，但却以出乎意料的坚韧活了下来。

骷髅的瞳孔深深得内陷，向着黑暗滑落，浮现的红光好像是不甘命运安排的魂魄，燃烧着跃动。通过它的眼睛，以灵魂灼烧为代价产生的火焰，林凛霖可以让共享的视域达到惊人的广度。

骷髅的头颅升上天空，好像只在乌云之下，此时它能够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灵魂，泛着红晕，静静地躺在墓穴里，墓碑的下面。生者涌动的杀气与暴虐同亡者无关。还有远处的景象，辽无边际的乱葬冈，视野里重复着近乎相同的图景，只有偶尔能看到风格独特的陵墓告诉他眼前的空间没有被复制多次用以扰乱感官。

他很想让魔力带着自己横穿平原，找到所谓的埋骨人。但想到这里可能掩埋着所有曾经存在过却被遗忘的生灵，眼前所见的可能只是沧海一粟。无力感开始支配他，不过仅有一刻。

“被遗忘者的坟冢...死而无声的逝者都在这里吗？传说里‘往生’是死者的乐园，所有逝去之人在那个世界走上自己的轮回之路，偿还此世的所有以后再通向生者的领域。如果他们在这...被忘却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翻身了么...”林凛霖抬头望向自己的骷髅，从它的眼睛里自己能够让这副单调的景象从空间延展上被一次次地重复。

这里必然是通向“往生”的路径，至少和前面的副本一样作为节点。考虑到这里的特殊性，林凛霖觉得这个关口的设置肯定有某些独特的含义，或许这是个谜语，这里仍然有要素是他忽略的，作为密匙打开下一个路径。但是这里的墓冢无穷无尽，找不到埋骨人或者类似的线索他也毫无办法...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如果埋骨人真的在这片所谓可能源自实景映射的副本里，那他也应当重复着与现实一样的事，有一致的束缚在他身上，除非这个副本与他没有关系或者这里根本是依据某些自己无法洞悉的手段生成的。

“掩埋被遗忘的庸碌之徒或者孤独一生的可怜人么？”林凛霖森然一笑，“既然连他们的关联之人都不想再记起的存在，又何必你去操心呢？”。高悬天顶的骷髅头骨好像收到了某种指令，妖异的瞳孔散射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