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青云（2 / 2）

恍惚间，昭云眼前一片模糊，书架旁的那个人，变成了一个正握着书本，认认真真学习的高挺身影。

无论时间如何变换，她依旧一眼能认出那人就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师兄，她的爱人。

记得以前，她也会趁慕年一个人看书的时候偷跑过来找他，然后悄咪咪地走到他身边去吓他一跳。

其实她的小把戏真的十分拙劣，但是每次慕年都会装出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然后微笑着摸着她的头，再牵起她的手，将她圈在怀中，一字一句地教给她学习书中的各种术法。

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怎么忘呢？怎么会忘！那些与爱人一起携手共度的美好时光，她怎么能够轻易忘却？

所以从那往后的岁月里，无论莫昊仙向她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是现在的她还是当初慕年喜欢的那个昭云吗？

换句话讲，她还愿意成为那个一心想要成为替身，哪怕慕年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会是她，但也甘愿活在“昭云”影子下的她吗？

可笑啊，她这本应长命万岁的一生，竟被她活的如此可笑。

眼泪朦胧的那一刻，手中的长剑已经划了出去——

昭云托着下巴浅笑着看着爱人正摸着那把泛着青色的崭新长剑：“送你的剑，还喜欢吗？”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慕年开朗一笑，他走过来拉起她，把她的手放在剑柄上，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两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他站在她的身后，教她起势，她乖巧地学着，然后一剑刺了出去——

昭云用剑抵在胸前步步后退，即便口吐鲜血，但她眼中的那道光反而越来越亮，就像刺破这无边黑夜的第一道黎明。

随后，她再次踮脚飞身出去——

“你都用了这把剑半个月了，不会还没有给它起名字吧？”昭云不满地开口。

慕年轻咳两声：“这不是在等你起嘛，毕竟是你送的，我怕我自己起的不好听。”

昭云冲他吐吐舌头，开心地走过来拔出了那把长剑，对准了天空中的一束光芒，思索片刻道：“那就叫青云吧。”

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

慕年莞尔：“好名字，那就让我试试，能否如愿向九重！”

说罢，他握住少女的手，用力地向着天空一推——

青云剑被打飞出去，昭云撞在书架上滚落下来，即便浑身污垢也无法遮挡她眼中透亮的光，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

她起身去捡剑，随着她的每一步，她大腿处的伤口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她一整个下半身的裙摆。可她毫不在意，她的视线中只有那把青剑，也只剩那把青剑——

望着面前噼里啪啦燃着的火焰，昭云顿感无趣，于是盯起了爱人腰间那物：“你的这把剑叫什么？”

刚刚还笑着打趣的慕年忽然收了笑意，垂眸轻轻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剑鞘，他声音淡淡似无一丝波澜：“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

“此剑，名为青云。”

尽管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下半身的移动，但昭云依然在肮脏的地面上用自己仅剩的左臂努力地撑起身子，嘴中紧紧叼着那把长剑的剑刃，眼神凶狠地凝视着那位白衣老者，似是一只蛰伏的猛兽，随时都准备好上去与敌人以死相博。

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

“昭云慕年，朝朝暮暮。”

“昭云你看，朝呢就是你，暮呢就是我，我们在一起啊，就是朝朝暮暮。希望我们在一起不只是朝朝暮暮，而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就算一百年一千年，就算你不认识我了，我也一定会在人群中认出你的。你不是昭云又如何，是妖怪又如何，我只要你。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只要她，只要昭云，而不是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昭云笑笑，嘴中一松，那把青色长剑应声掉落，她颤抖着左手，捏起了最后一道光符。

“妖怪会有转生吗？”

年幼的小妖问。

老妖摸摸胡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孩子啊，我们这一生已经够长了，你还想活多久啊？”

小妖噘嘴道：“可是那些人类不都讲有什么三生三世的嘛......他们相信那些东西是因为没活够吗？”

老妖顿了顿，他望着小妖那清澈的目光，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或许他们有自己想见的人吧，想......下辈子能再见到爱人一次。”

“即便认不出来，也想再见一面上一世的对方吧。”

那你呢，慕年，如果重来一世，你还能认出我吗？

认出那个当初只是为了让你不难过，而毅然决然地决定跟着你离开安身之处的小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