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六 星星为何眨眼(2 / 2)

“肯定不是啊!”罗索菲张大嘴巴睁大眼睛赶忙解释。

“喔?是吗?”她简单地反问。

“我哪来的私生子女!”

罗索菲继续解释道。

“那好吧。”哈蒂作出失望的表情,并叹息。

刚才我还感觉有一股刻意想要戏弄罗索菲的恶意,看来是错觉。

我跟奥利的表情又转为“嗯...”

然而。

“老来得子?”

哈蒂故意用试探的表情问道。

我们三的脸再次凝滞。

...

...

交谈中得知,哈蒂是罗索菲为我请来的古语种老师。

他一个多月前让我断断续续往镇上的邮驿跑了很多次,大概就是那时寄的信。

收信地是王都,然而哈蒂当时则在阿维伦郡,大概是由王都那边转寄给哈蒂的。

让我意外的是,哈蒂是研究院的院士。

这也就不得不让我在意罗索菲的身份和工作。

我和奥利也早就隐约觉得,罗索菲在这个国家的社会地位很高、且实力强大,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问,因为这不重要。

但这天我没有忍住,在交谈中向罗索菲提出了这个疑问,奥利也附和。

他却说这是秘密,不告诉我。

我寄希望于哈蒂,所以看向她。

但是她回应我的微笑表明,她不打算绕过罗索菲对我透露。

不过即便如此,也能大约想到,罗索菲应该同样是研究院的人。

这一天,爷爷在我和奥利心里的形象悄然变得高大。

...

...

“所以,我们的房间是哪一间呢?”

我们三被哈蒂问懵了,因为这木屋里边除了外面的客厅和烹饪区域,里面就只有两个房间。

罗索菲住着一间,我跟奥利住着一间。

我俩并不知道哈蒂和阿丽萨会来,所以压力都在罗索菲身上。

经过了一阵奇怪的沉默。

“怎么说呢...你们来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得多...”罗索菲有点支支吾吾。

“其实是没考虑到吧?”哈蒂问完抿着嘴微笑。

又一阵奇怪的沉默。

“是。”罗索菲还是承认了,眼神对着桌子放空。

...

...

此后一小段日子,哈蒂和阿丽萨在旅店先住了下来。

罗索菲应该是考虑到两人将会在此长居,承担这么一笔旅店费实在不划算。

所以带着我和奥利扩建木屋。

先是在木屋右侧后方开了一扇门,接着是承重桩、地板、木墙、屋顶、开窗、做引水管...

我们在她们的房间后部建了一间浴室,仅与新房间相连。

我们平常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用大木桶装水、擦洗身体的,罗索菲说她们两个应该不适应这样的洗澡方式。

这些活三个人干起来很快,挖渠、砍树、切割、建造、布置、清理,一周不到便全部完成。

最后在镇上买来两只木床、一只大衣柜和一些简单的家具、用品后,就把她们接回了家中。

说起来,这个家从没这么多人住过,也没有女性长居过。

它变得热闹了许多,也多了很多新奇的生活感。

比如各处都常保持着整洁、物品的摆放更顺眼了、屋里多了夜星花的香味、偶尔有香皂的香味...

很多时候都让我们三个糙汉觉得“原来还能这样”。

最让人心软的是,我跟奥利有了一个九岁的妹妹。对罗索菲来说阿丽萨则像他的乖孙女。

阿丽萨喜欢学人,我与奥利练习时,她也捡根树枝、跟着我们咿呀咿呀地挥动;去镇里,她就牵着我们的衣角哒哒走在旁边。

那会儿我也就才十一,并不比她高多少,却能理解大人为何会觉得这个小个子可爱。

夏休结束后,奥利平常要去上学。

她便每日只有我可粘,慢慢的,奥利在家时,她也只粘着我。

偶尔其实会有一点点烦她——我做什么她都要跟着,时不时会有点七七八八的麻烦——那时候她喜欢喝牛奶,本来买牛奶这件事应该是哈蒂的活,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活晾到了我头上,我就总得为此往镇上跑。

不过我肯定是不可能讨厌她的,阿丽萨在我身边后,我总会被她的各种情绪感染,她特别喜欢说话,而且特别喜欢笑,笑点又很低,笑起来还很可爱。

她会一边笑、一边扯我的手,“哈哈哈哈!尼尔哥哥,这个虫子被吊在花藤上下不来!哈哈哈!看啊你看!”

而且能笑很久很久。

她偶尔也会哭哭啼啼的:摔了跤、被辣到了、手磕到桌角了……

我与奥利曾有次把一大坨泥巴带进家里,当时我们的想法是在房间里种东西——小时候的想法就是这么没理由。罗索菲看我俩把地上弄得脏不拉几的,皱着眉头训我俩。

不记得当时阿丽萨说了一句什么,罗索菲皱眉的表情还没切换,转头回应了她一声,她顿了两秒就哭起来,罗索菲就急忙开始哄她,顾不得我跟奥利。

阿丽萨应该是知道罗索菲没在凶她的,但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会让她觉得委屈,她便把小嘴一撅、小眉头一皱,就泪眼汪汪,然后憋不住、便张嘴闭眼、哭喊出来。

她最让我觉得可爱的一点,是她对我的叫法,每天被喊着“尼尔哥哥”,实在让我忍不住笑着应对她,我的心要化了。

阿丽萨真是天使。

...

...

我的生活改变巨大,早晨开始的训练一定会有阿丽萨一起,奥利在周末也会一同。

下午便是哈蒂的古语课,阿丽萨也会跟着我一起听。

哈蒂在上课时比平日严厉得多,有时会罚抄,语气也会变得充满诘问。

这种感觉让我很熟悉,且我看着哈蒂这样的老师,会有一种怀念感。

我那时很好奇哈蒂戴着那环饰是怎么看见的,她告诉我这是一种叫做“玛娜视野”的古魔法,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眼中”的世界始终是彩色的,文字是能够分辨的。

但据她所说,那跟用眼睛看,是两个概念,像是第六种感官。

我说我也想学,她说这是龙级魔法。

偶尔哈蒂会跟着罗索菲一同外出工作,这种日子则是我跟阿丽萨整天待在一起。

我教她剑术、和一些魔法,带着她一起学古语,还教她做饭菜。

她屁颠屁颠跟着我时,我就感觉不到累,因为作为哥哥,时刻都想让妹妹崇拜。

...

我曾疑惑为什么阿丽萨不去上学。

没猜错的话,她的家庭完全可以送她去很好的郡学院。

“爸爸说女孩子不用想着变成军人,那是男孩子的事,而且跟着哈蒂阿姨能学到更多东西。”

“上学和参军有什么关系?”

“上学就是为了郡考啊,然后到王都成为军人。哥哥不知道吗?”

我这时候才隐约明白奥利可能想要去王都,走上兵戎之路。

此前我一直以为,去学堂这件事,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常理。

那天傍晚,奥利回来后我便问他。

罗索菲和哈蒂并不在家。

“你上学是为了什么吗?”

他愣住了,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的确很突然。

“没有啊,上学能为什么呢,不是很正常的吗...”

奥利的眼神盯着一处,那是他撒谎时的习惯。

“奥利想去王都。”

“啊...只是...有这个念头啦。”奥利变得支支吾吾。

“你以后会离开这里吗?”

我问出了我在害怕的事。

“应该不会吧,还早着呢...这个问题...”

“你是在向往王都吗。”

“谁说的...我可从没有嫌弃过镇里的生活...”

“你自己都说出来了。”

“都说了不是啦...”

“你分不清什么重要吗?奥利什么也不懂。”

这句话我是脱口而出的,我已经变得有些情绪化。

“什么也不懂的是你啊,尼尔!”

奥利突然大声,把在院子里玩的阿丽萨吸引到了门边。

“我当然在珍惜现在的一切啊!你凭什么对我的想法自以为是啊?”

“凭你从没有跟我们讲过你的打算,你就是想等到考过郡考然后拿着成绩一溜烟跑掉吧!”

我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

他的拳头挥了过来,我跟他扭打在一起。

我听见阿丽萨在门边大哭。

...

...

那是我跟奥利唯一一次吵架,记得过了一两个月才开始说话。

吵架是不能解决矛盾的,因为我并没有成功用拳头让奥利改变想法。

奥利也没有用拳头向我表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直到现在奥利也没有明确告诉我原因,可能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吧。

...

除了这件事,那年我同阿丽萨之间也有一件趣事。

是冬天的时候,十二月份左右。

我记得那会儿还不算特别冷,不过还是得穿厚点的。

奥利那天在学堂。

我跟阿丽萨则在林子里练剑。

结束后,我想去尿尿。

阿丽萨也跟在我屁股后面说她也要去。

那时候我对男女有别这件事没什么概念。

只是隐约觉得不能看女孩子的腰下。

但我当时的认知还是,一男一女只要躺在一张床、一起睡一晚上,或者接吻,女生便会怀孕。

罗索菲也提醒过我,女孩子洗澡的时候绝对不能看她。

然而我就是对“男女有别”没有本质上的理解。

...

我并没有选择去茅厕,因为我喜欢对着那条小溪里尿,这是从小养成的奇怪喜好。

等我跟阿丽萨刚走到溪道边,我就习惯性地解开裤子开始尿尿。

旁边有人我也不在意,因为一直以来这好像就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害羞的事,我跟奥利也会一起比谁尿得远。

阿丽萨看了我尿尿的方式几眼,就学我解开裤子,站着尿尿。

我抖了抖,正要把我的玩意儿收进去时,才突然注意到阿丽萨全都尿到了腿上和裤子上。

我问她“为什么全尿歪了?”

“我也不知道…我没站着尿尿过,我就是想试一试…”阿丽萨有些疑惑又有些委屈地说。

“那你以前是怎么尿尿的?”

“蹲着的...”

我没有理解。

当时就想着赶紧给她烘干,不要让她着凉,总不能让她穿着这湿了一半的裤子、一路吹着风回去。

“ἄνεμος,”我一手召出风,“θερμοτητα,”另一只手为风加热,并蹲下、对着她的小腿和裤子吹。

我某一瞬发现了不对劲。

——那一瞬间的视野告诉我,阿丽萨与我和奥利不一样。

我本能地迅速低下了头,因为我的直觉在说:这无疑是一种冲击。

我用唤风的那只手赶紧摸摸她的裤子,想要快点给她烘干,但又担心加热过度、烫到她。

——还是没干。

就在此时。

“尼尔!阿丽萨!”

来时的方向骤然传来罗索菲的呼唤声。

...

到底是继续烘干还是给她穿好裤子。

到底是继续烘干还是给她穿好裤子。

到底是继续烘干还是给她穿好裤子。

...

啊,不对,爷爷来了的话——我正想到这点。

“索菲爷爷——!”

“喔!阿丽萨!准备回家吃午——”

罗索菲的声音停滞了。

我已经来不及给她穿好衣服,然后站起来了。

我就继续故作镇定地运转手里的魔法。

但我听到了变得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罗索菲用近乎快要崩溃的尖嗓音大声质问我。

我不敢抬头,也不敢看罗索菲。

“帮阿丽萨烘干衣服啊。”

但明显是没用的。

罗索菲直接把阿丽萨的裤子提上,接着把她挟抱在右臂间,不用看也知道她脸上的茫然。

我愣在那里。

但下一秒就被逮住脖子提着站起来,被罗索菲用这个动作推回家。

...

...

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跪在院子里,面对着外面。

我听见屋子内,哈蒂在询问罗索菲刚才发生了什么。

听到不知情者向知情者提问,我感到一种极端的羞愧,像是全身都在下坠。

很明显我做错事了,那看起来应该是我在对阿丽萨做什么坏事。

而且我几乎没法解释。

“我怎么感觉是个误会呢。”

哈蒂在帮我说话。

“就算是误会,也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罗索菲严正地驳回了哈蒂的说法。

“这难道不是大人对他们教育的疏忽吗?老师?”

罗索菲没再回应。

...

几个小时后,我听见罗索菲在同阿丽萨说着什么。

哈蒂老师则走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她,她对着我一脸苦笑。

她蹲下,同跪着的我聊天。

她说她明白我并没有恶意。

接着,她告诉了我很多对待女生时需要注意的事。

哈蒂同我说的那些话,算得上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性启蒙。

我也意识到自己问题出在哪了。

...

聊天结束,哈蒂让我起来,此时已是傍晚。

而我担心罗索菲并没有允许,所以让哈蒂先问问罗索菲。

结果那胖老头真的没打算让我起来。

那会儿已跪得腿感到麻木、有痒感,且腰和膝盖稍微挪动一丝就会疼痛。

加之一直吹着风,冷冽的感觉与酸疼交织。

路上还会有行人经过,还是那句话,不知情者施来的注意力是最刺痛自尊心的。

“男人要为自己的任何言行承担责任。”

这句话还是罗索菲说的,我的确理解到了。

...

即将晚饭时,奥利回到家。

疑惑地走到仍在跪着的我面前。

“这是咋了?犯什么错了?”

我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哈?这...哪儿错了?”

奥利在这件事上跟我一个思维。

接着我把哈蒂同我说的那些又大致讲给他听。

他坐在我旁边听我讲。

过程中,奥利的表情极度丰富。

从疑惑、到震惊得嘴巴不断张大、又皱眉变成不解,最后张着嘴巴凝着眉头、却想要笑出来。

“还有这种说法啊?”

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笑出来了。

在犯错的时候,有个会跟自己想法差不多的哥哥实在是让人轻松许多。

我看着他那样子,就感觉这些实际上没什么大不了。

好像连疼痛跟冷的感觉也忘了。

“那然后呢?你在这跪多久了?”

“从回来开始跪到现在。”

“我算算,一、二、三...九个多小时啦?”奥利接着说,“你这也太惨了,这谁能知道错还能这么犯的啊?”

他看着我,憋不住笑,又试图安慰我。

“你这样想,要是今天你没出这档子事,明天因为这些繁文缛节遭殃的,就是你哥我啊!”

我忍不住被他的逻辑逗笑。

“尼尔,这份恩情我会报答你的,绝对!为了我们自由尿尿的权利。”

他好像在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眼神坚定。

但他抿住、却又轻轻抽动的嘴角说明他还是在憋笑。

将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我差点被他按倒。

应该是他故意的。

“交给我吧,今晚这饭必须让你吃上。”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进屋内。

过了一会儿,阿丽萨跑了出来。

她今天被罗索菲聊完后,还被哈蒂聊了一顿。

待在罗索菲房间的工作桌前,并不比我好过。

这些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抱歉,阿丽萨。”

“尼尔哥哥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大人想法太多了。”

随即她就跪在了我旁边。

我感到不解,“你跪什么呀?”

我以为她就是为了陪在我旁边,喜欢模仿我。

这时候罗索菲也叼着烟杆出来了。

“喂,臭小子——”

罗索菲的话再次没说完。

“因为我也看了尼尔哥哥的小**——!”

阿丽萨一脸义正言辞地大声喊了出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