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待会儿让姓陈的多倒些好酒。”

几声叫骂从另一个方向远离,“鬼”仍旧站在路口,背影单薄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江阿行轻轻跳下,既承了情,便不可再视作“鬼”。

“多谢。”

这次对方却没有任何回答。

眼看锁链声再次想起,他忙道:“在下江阿行,你…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想自己或许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却没想到对方回头问道:“你可以杀了我吗?”

江阿行回忆:“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只说自己有个妹妹叫未女。”

陈老爷是个禽兽,禽兽怎么会有一个貌美如仙的女儿。

她被困在此处三年,但却不止被折磨了三年。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只游荡在这座灰色迷宫里的孤魂野鬼。

无论遭受怎样的凌/辱,她早已心如死灰全部接受,直到听见陈老爷说要将她的妹妹带来。

“不能让未女受这样的折磨。”她口中喃喃,彷佛是执念。

江阿行说:“那我便去杀了陈老爷。”

她苦笑:“你杀不死他。”

江阿行便问:“难道是因为府里的这些高手?”

她摇头,却不愿说更多。

江阿行皱眉,暗道若我以死相拼,却不知对方身手如何。

但为了一个陌生女子,值得以命相搏吗?

此时江阿行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你听说过鬼面书生吗?”

那个名字让女子浑身都颤抖起来,如枯枝般的双手捧着自己残破的脸,几乎想把它整个儿扒下来。

她当然知道,那个魔鬼,是“父亲”请来的客人之一,比陈老爷更要可怕一千倍。

那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身上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扭曲的恶意。

那双又滑又凉的手从她脸上划过时,她的胃里便跟着泛酸。

只听他说:“真是丑啊,不知道跟那个浮陵郎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这几天太无聊,不过眼下鄙人倒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鬼面书生”出现,害死无辜的女子,还要毁掉她们的容颜,再得意洋洋地来自己面前炫耀:“这是你给我的启发,所以才要把她们变成和你一样,算我们两人共同的杰作。”

她痛苦地趴在地上干呕,为那些因自己而死的女子哭号,早已闭合腐朽的眼窝流不出眼泪,只好化为舌尖上的一滴血。

她拼命以头抢地,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可她死不了,没有“父亲”的允许,她连死都做不到。

不过最终她还是死了,得偿所愿。

江阿行提前探听到了她妹妹的行踪,冒死将她救出,躲躲藏藏,终于赶在她羸弱的身躯枯萎之前,把她带到了春桃酒家的二楼,让她临死前得见亲人一面。

“不要死,好好活。”江阿行曾劝她。

她摇头:“只有我死,未女才能活。”

在春桃酒家,听见妹妹的声音,她甘愿赴死。

江阿行下不去手,要送她从另一侧窗户逃走,却被她抓住刀,瞬间按进血肉之中。

……

“可你如今再带着她的头颅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李灵犀不解。

江阿行道:“早在将她带出去的那天,陈府就放出了她遇害的消息。大概是防止她再次出现在人前。”

“这是她的遗言,一定要让陈老爷相信她已经死了,他才会放过她妹妹。”

“至于某,自然是为杀人而来。”江阿行握紧手中的刀:“以攻为守,乃寡兵之计也。”

江阿行又接了一句:“想必喻兄与我目的一致。”

喻浮陵心虚地抿了抿嘴,对方总以为自己同样蹲点已久,是个正义侠客,只为来陈府探寻“鬼面书生”的真面目,奈何他与李灵犀才是真正的同道为谋。

为防露馅,他继续问道:“江兄可知陈老爷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待她们姐妹二人。”

难道单纯为了满足那种变态的癖好?

“没有。猪狗蒙皮,岂类人乎。”

白日里江阿行的张扬让陈老爷不敢轻举妄动,此刻他也一定在等他们出手,眼前的陈未女,水牢里的时云,又何尝不是拿来守株待兔的诱饵呢。

喻浮陵隐晦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灵犀,两件事虽然各自麻烦,但当它们串连在一起时,一切就又都有了转机。

正如江阿行所说,山不就我,我自去也。

……

陈老爷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笑道:“不愧是宫内御品,果然妙极,多谢知鹤兄割爱。”

“陈老爷何须如此客气。”林知鹤摆手。“此行若是顺利,待鄙人回京后再行奉上。”

“好,”陈老爷笑道:“知鹤兄万勿食言啊。”

有管事敲门。

“东西送到了?”

管事点头。

“且让她看一夜吧,明天再拿回来,丢到大街上喂狗。”

听见吩咐,管事出门的腿有些抖。

“好狠的心,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忍心伤她?”

“知鹤兄怜香惜玉,现在正好前去安慰一番。”陈老爷道。

“不不,”林知鹤抚扇而笑:“鄙人手底没个轻重,万一出了人命,陈老爷痛失二女,鄙人可担当不起。”

陈老爷点头:“如今老夫只有这个女儿,难免让她娇气了些,姐姐死了都不听话,只好小惩大戒一下,免得她误入歧途,又跟不知哪里来的小子跑了。”

“年轻人啊。”林知鹤跟着感叹,:“可惜陈老爷又要棒打鸳鸯了。”

陈老爷放下茶盏,目光落向窗外:“别浪费为父的一番苦心才好。”

正说着,从窗外翻进一个红色的身影,落地后先扶了扶头上的花簪,而后道:“老鼠出动了。”

“哦?”

“终于忍不住了?”

二人一齐起身,林知鹤还多往贺红朝的身侧跨了一步,后者忍不住退步的动作惹得他面色沉了一分。

“这下有劳知鹤兄了。”陈老爷连忙开口拜托,为了正事,对方才没有继续纠缠。

待到他二人都离开,陈老爷回到内室。

床前的烛光微晃,他轻轻将其吹灭,握着底下雕金的烛台左右各转了两圈,对面光洁的墙上顿时出现一个暗室。

陈老爷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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