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二:梦(1 / 2)
意外之人来到,黑衣客察觉对方武学不俗,心知时机已去,不愿纠缠,虚晃一招,化作灵光退却;武者瞬步于前,以指为剑划去虚招,对方已无踪迹;此时,修者上前来到,欠身感谢:“有劳阁下相救。”
回身颔首,青年应道:“言重,观方才修者举措,即便在下不出手,亦可取胜,是在下僭越了。”
“就算脱险,也不会毫无代价。”看向所受伤痕,修者不禁摇头。
对此,青年亦提醒到:“此人针对修者而来,料想不会善罢甘休,修者此后还需提防。”
又道:“在下尚有他事,就此告辞,请。”
“请!”点头相送,修者双眼微阖,收敛心思,“天现奇象,却是有人捷足先登,对方会掌握何物?这暗袭之人,会是因此而来吗?”
“而这凶兽食人之兆.......,嗯.....山雨欲来啊!”独自疑惑,修者竟觉暗流涌动,不由内心一沉。
随即修者手中化出一封信件抛向远方,心中思量:“对方既已出手,必有下一步行动,先寻那红衣者,或可得其他线索。”
随之疾步而去。
而在另一处,退离的黑衣客于密林下显露身形,“虽生意外,不过一时的苟延只在加剧死亡的痛苦,这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凶兽之祸?却是一个绝佳时机,呵呵呵,天鸿穹武,真正的凶兽尚未现身呢。”黑衣客双眼寒光一闪,随即身影飘散,消失林中。
迷雾画卷内,行者直面脚下变动,但见其中汇聚而来,竟是一众蜷缩人形,溺于水中,却面带笑颜,好似正历经一场美妙,仔细端详,更见其腰间皆缠绕水色飘带,牵引身躯,随波而动。
“这些,莫非便是老者所言,被迷雾吞噬之人?”忆起此前老者述说,行者有所猜测,又起疑惑,“他们,皆已遇难?”
“此地没有悲伤,亦无离别。”
倏然,一阵缥缈幻音游入脑中,绝妙温柔,如涓涓细流,涤荡行者脑髓筋骨,令其倍感舒适,周身似遭融化一般。但面对忽现之声,行者情绪却无丝毫变化,淡然道:“是吗?那他们为何在此?”
“在此,不好吗?你看,此等笑容皆发自真心,他们摆脱了人间疾苦,得到想要的一切,并且永远不会失去。”
行者一手附于腹前,颜面微侧,低垂的眼充斥黯淡,隐隐一丝悲悯:“他们所摆脱的痛苦,不过是被亲人、爱人、友人悉数承担去罢了。”。
“痛苦,源于失去,但你已知晓,这份联系并未消失。”伴随徐徐话语,雾中逐渐浮现一道窈窕轮廓,飘过行者身侧,在其身后传来,“但世人不愿相信,他们只是将此称为——梦!”
“梦中的存在,会真实吗?”
“梦的存在,不会真实吗?”对方反问一句,继续说道:“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此与彼,虚与实,又有谁人能决断呢!”
“那吾,是虚是实?你,是虚是实?”
“实而不能满,满而不能实。”雾中身影自行者身前浮出,一道纤细手指点上心口,“这里,已承载了很多东西,将来还会承载更多。”
抬起头来,似在注视对方,双手捧住行者脸颊:“留在此地,只有你我。”
透过肌肤传来的柔软,让行者双眼逐渐散出光彩,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使其不禁伸出右手,抚向对方雾状发丝;却不曾察觉自身腰间开始缠绕的水色,以及没入湖中的双足,只因此刻,那道朦胧面容,正逐渐凝实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眸,布满柔情与怜爱,占据行者全部视线,直至水面漫上脖颈,彻底沉入。
湛蓝之中,两道相拥身影受光束映照,破开昏暗,正缓缓坠向深处,随着不断下沉,男子意识似遭幽暗吞噬,逐渐模糊,最终化为空白。
不知何时,乍闻耳边铁索交错,尖锐锋鸣炸响脑海,猛然睁眼,却见妃色飘落,花雨漫漫,蔚蓝晴空下一株硕大樱树繁华绽放,行者此时恰卧树下草地,身侧,及腰巨石半掩土中。起身望去,已是豁然开朗,一片碧波落于山坳之间,四周五彩山林相傍,长风拂来,撩得繁花乱舞,赤发飞扬;而在恍惚间,树荫下好似侧立一道身形,目光投来,其中情绪莫名,转眼消失于行者身后。
矗立树下,行者远眺片刻,又看向右手,不知心中所想,随即逆风而去,留下一道风中背影。
山林之内,一方木屋坐落溪旁,绿竹相衬,清静悠扬,两架药材晾于檐下,受日光温煦;此时,脚步行来,正是青年武者归反,推开门扉,一声:“父亲,我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屋内塌上,一人盘腿而坐,紧闭双目,眉间微蹙,坚毅面孔棱角分明,虽为人父,却无丝毫老态;闻声睁眼,起身走出内室,见此人灰黑长发披于背后,头顶扎起发髻,两道发束分别垂于颈边,一袭褐色布衣,面料却是细腻,领口所衬金属纹饰及皮质护肩更显严肃,令其不怒自威。
青年径直来到桌边,从怀中取出布袋,分拣其中药材,回到:“父亲哪里话,只要父亲安好,孩儿便不辛苦。”
“嗯?”但其父此时却凝视而来,察觉异样,眉宇一紧,问道:“你动过真气?”
“是,回来时恰逢一修者遇袭,详情如此.......”
听得述说,其父眼中凝重反升,不由紧握一拳,陷入思虑。
青年见此,宽慰道:“父亲无需过优,那黑衣客目标只在修者,且以蒙面暗袭,显然不愿此时暴露,料定不会为我这临时变故而节外生枝。”
看其一眼,几分无奈:“我父子二人隐居于此多年,这武林纷争本不该参与,而你性格好强又心性率直,若此二人正面对决,你断然不会出手。............也罢,希望如你所言。”
“那孩儿便先去煎药。”
点头目视对方走向后屋,其父轻咳一声,缓步回到内室闭目调息。
山野上,各地受难居民汇聚一处结伴而行,皆手持农具护身,欲往天鸿穹武求援,来至中途;忽感林中腥风涌起,随即阵阵低吼传来,周遭惊现狰狞兽影盘踞,伴随饥渴目光扑向众人。
“糟了,这里也有!”
“完了,完了,快逃啊!”
“救命啊!救命啊!”
“额啊!不要,不要吃我......”
“父亲,父亲.......”
刹那,无边恐惧笼罩而来,众人乱作一团,纷纷丢弃武器仓皇奔逃,面对野兽的捕食毫无反击之力;一时间,猎者的咆哮,猎物的哀嚎充斥荒野,红了大地,血腥不断涌起,即将吞噬最后的生路。
就在此时,忽见前方树下一道人影侧坐,一手搭膝,苍苍白发披散,面容冷峻,兽裘护肩甚是狂野,黑色衣袍于衣领肩袖出辅以绿色,酷似戎装,只是胸前战甲却只护一半;而其身前,一口战栗矗地,月牙刀尖虽半掩土中,亦难挡锐利,狰狞刀身倒钩排布,如同锯齿,齿中缠绕银链连接刀柄,牵引一只诡异魔眼惶惶注视,延伸出的护手,更凸显攻防一体。
听闻狩猎之声,刀者凛然睁眼,凶兵受感一动,锐光射出,瞬杀半数野兽;侧目望来,漆黑眼眸一片冷然,随即起身握住刀柄,走上前来。
“真是难看,手握兵刃,却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在害怕什么?”
径直穿过人群,刀者又起一刀,兽群再减;而见刀者出手,残存居民方得喘息,已是脱力倒地。凶兽亦被其吸引,转移目标袭向刀者,刀者一顿身,反刀落肩,衣袍扬动,一瞬闪转,移至兽群后方,而其背后,顷刻残肢飞舞,血溅三尺;再转身,拖回一具残躯抛在一人面前,令那人顿时受惊。
“大人.....这.....”面对突来之举,对方话语颤抖,不知所措。
“砍他。”伟岸身姿耸立于前,冷冷一语,不容商榷。
“啊!这......”心中胆怯,再看近在咫尺的凶物,此时虽已残缺,却生机未绝;而喉中的咆哮,残忍的目光,硕大身躯上流淌的血液,带来了更强的压迫。
“我....不敢.....”
“它们也会受伤,会死亡,你怕什么?”刀者踩住兽躯,瞟过对方手中柴刀,“没有丢弃手中武器,证明你拥有反抗之心,只是他人的怯懦让你选择随波逐流,现在,吾给你机会,证明自己的能为。”
“这.....这......”
就在踌躇之际,刀者眉宇一沉,刀锋横出,寒光瑟瑟,“如果你没有这份能力,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选择吧,杀死它,或者被我杀死!”
“我....我....我....”
刚出虎口又入死境,以为逃出升天,不想再逢生死抉择,对方切实的杀意造就远超野兽的恐惧;惊魂的双眼,内心的混乱,紧握手中刀柄,随之而来,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战胜最后的理智,迷失了视线,口中呢喃:“不,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见此,刀者嘴角上扬,退后一步:“证明给吾看。”
“我要活!我要活着!!我要报仇!!!”长期的恐惧与压迫在此刻终被点燃,化作熊熊你烈焰燃烧一切彷徨,怒目圆睁,高举柴刀奋力砍下,溅起满眼血红。
而刀刃破开血肉的杀戮快感,仿佛打开了宣泄的闸门,让男子内心情感全数喷涌,愤怒、悲伤、仇恨,相互交织,驱使双臂不断挥砍,即使眼前尸体已成肉沫,也要继续砍杀其他残肢,即使已满身血污,也不曾停歇,更不能停歇。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畜生,啊!!!!”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满眼婆娑,疏不尽满腔愤恨,撕心裂肺的哭喊,疯狂的砍杀,惊悚的疯癫行径在此时反激起其余幸存者的伤痛,遥想昔日美满,已成如今悲剧,不甘自身无能,纷纷怒上心头,忿拳紧握。
“啊!!!!!!”
伴随一阵嘶吼,众人翻身而起,重新拾起掉落刀具,冲向尸堆,彻底了结残躯生机,更有甚者不惜张口撕咬,食其血肉,欲将自身所受之苦悉数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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