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半兵卫（2 / 2）

名为半兵卫的男子看着手中的木段，有些出神，似是又回想起了某些往事。

比如，当初像个乞丐一样走到这寺院内，面对只猩带着嘲讽的邀请，来了一句“如此狗窝，吾辈不住”。

“哼，吾辈可不稀罕你那破屋，吾辈这狗窝……呸！这小小木屋住着也挺是舒坦！”

说罢，半兵卫将神龛中的神像搬了下来，踩着神龛前的木制短阶一步步爬进了神龛内。

他身体缩成一大团，将神龛的格刻木窗关了起来。

只猩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要回到庙屋中，准备继续雕他的佛像。

“喂，老头，如果要给你收尸的话，记得提前喊我。”

只猩扭头看着缩在神龛中背对着他的半兵卫，笑了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老牙。

“行啊，到时候死了，我这寺院就传承给你了。”

如此时光，就仿佛在这小小寺院中凝滞了一般。

苇名国紧靠大雪山，寺院位置偏僻，离雪山更近，无论春秋或是阳光有多么明媚，天气总是冷的，每日都有细雪落下，但不会在地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半兵卫守着他那未完工的“狗窝”，就这样静静注视着这间小小寺院，感受着曾漂泊半生都未曾感受过的宁静。

雕刻的声音此起彼伏，淡淡的，不是很大声响，似是也融入了日常的生活中。

时间悄然流逝，木屋上贴着的由珍贵御珈纸所做的符纸，被只猩换了又换。

半兵卫甚至能明显的看出来，符纸支撑的时间越来越短，只猩拿出新的符纸数量越来越少，他一人夜晚时呢喃自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雕佛的声音渐渐变大，那感觉……像是面对敌人要将其劈成两半一样用力。

终于，有一日。

半兵卫看到只猩身材佝偻，几乎直不起腰来，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庙屋，身上完全看不出曾经名震一方的高手风范。

只猩将寺院中间那从未移动过的六臂鬼佛背在了背上。

那一刻，半兵卫似是冥冥中听到一声叹息。

六臂鬼佛看着不大，但只猩背着它走动，走过的地方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宛如背着千钧重物。

每一个夜晚，只猩便将六臂鬼佛背入庙屋，背对着鬼佛入睡，而到了白日，他又将鬼佛放回原处。

随着时间流逝，肉眼可见的，六臂鬼佛身上闪烁着的诡秘幽蓝磷火愈发暗淡。

一天，半兵卫晚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双眼睛紧紧等着自己。

只猩的眼中似有红光在闪烁，半兵卫与他无声对视着，谁都没有出声，良久良久。

直到天快渐亮，只猩才将目光收回，踱步回到了庙屋。

半兵卫握了握佩刀，这才发觉手中满是细密粘糊的手汗。

半兵卫钻出神龛，露出半个身子，然后一眼便看到了寺院中心的六臂鬼佛。

鬼佛上，那曾经的诡秘幽蓝磷火如今已经只剩下丝丝缕缕，仿佛随时都要熄灭的烛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