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佩剑（2 / 2）

用嘴吸气，用鼻子呼出。

重复好几次后，柯莉西斯强压着颤抖，用冷静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丽莎。”

“在。”

“我可是柯莉西斯·冯·哈尔托曼。”

“我知道，小姐。”

“我不可以在如此情况下，还去拜托别人。”

“……。”

荣誉。

对于哈尔托曼家而言荣誉并非属于个人，而是一种延续。

既然生在了勇者世家，那么必须背负起相应的责任。

即使像是柯莉西斯这样的残次品也不例外。

代代勇者无数次直面魔王，为人类带来希望。

对于民众而言，光是哈尔托曼家的存在本身便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勇气。

柯莉西斯知道自己没有天赋，也因此感到羞愧，却也接受了自己并不优秀的现实。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她绝不允许因为自己的软弱使得家族蒙羞。

否则她不会做出返回城塞这种“愚蠢”的决定。

“那至少请让我一起进去。”

明白再阻拦也没用，丽莎颤抖着低下头。

书房作为领主研究的重地，佣人中除了管家坤贝尔都禁止入内。

但是，现在……。

“嗯、我知道。拜托你了，丽莎。”

通过这两天的事，柯莉西斯已经明白了。

在化作焦炭的山路上奔跑也好，今天早上看到遗体时呕吐也是。

在面对极端的状况时，自己很难做到处事不惊。

所以，现在让丽莎陪着自己才是正确的选择。

闭上眼睛，柯莉西斯攥紧了裙摆。

“父亲大人，请原谅。”

迈出一步，推开大门，两人进入了书房。

层层叠叠的书架如同丛生的树木。放眼望去，零散地堆放在各处的书籍像是伸展开的枝叶，其中夹杂着质地极好的羊皮纸和卷轴，缝隙里还滚落着形态各异的魔石。

一切正如柯莉西斯的记忆中一般。

可是，此刻的柯莉西斯却突然有了种误入迷宫的错觉。

从书籍的缝隙中挤过，再穿过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书架。

柯莉西斯强压着内心的颤抖向里探去。

最终，柯莉西斯看到了。

那把透着暗色光亮的剑。

据说，为了使得剑刃兼具锋利和强度，刀身由数千块铁板经反复淬炼敲打而成。因其精巧的工艺，剑身在战斗中可能弯曲，却永远不会折断。

在守备军中，只有一把这样的武器。

勇者兰纳斯·冯·哈尔托曼所赠，已故的守卫队队长——法尔米的佩剑。

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守护而生的剑刃，现在却插在了领主——兹格鲁·冯·哈尔托曼的后脖颈处。

身上穿着的长袍被血液染红，盖在桌面的文件上、浸透了书籍。每当看到柯莉西斯总会染上忧愁的红瞳，此刻再没了过去的威严，已经化作空洞。

趴在书桌上的伯爵，已然只是一具空壳。

柯莉西斯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

悲鸣。

惨叫。

不成声的哭泣声。

待到柯莉西斯察觉到这是她自己的声音时，她已然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仿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折断，用尽全力。

痛觉，成了此刻她保持意识的唯一依靠。

“小姐！振作！小姐！”

丽莎从身后环抱住柯莉西斯，想要让她松开勒紧自己的双手。

然而因生怕伤到自己的主人，反而显得手足无措。

“喂喂喂、这是怎么了！伯爵！？”

“贝泽大人，快阻止小姐。这样下去的话。”

“我知道，该死。听到声响跑来一看竟然是这副德行。”

似曾相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不过对于现在的柯莉西斯来说，并无法理解话语的意思。

“大小姐别再叫了！要是让平民知道伯爵出事了可就没法收场了！”

“不行，小姐她已经……！”

“啧！”

“贝泽大人！”

柯莉西斯感觉自己身体的某处受到了冲击。

随即身体猛地一僵，眼前的景色逐渐被混沌取代。

像是沉溺到了水中，断断续续的意识下坠，落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