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的勇气与你的勇气（2 / 2）

“嘟……”

听筒中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不安的阴影刚刚爬上心头——

“喂？”

——电话瞬间被接通，那边传来了久违的学长的声音。

有一段时间，我因为震惊而完全说不出话来——我原本已经做好了反复拨打至少十次的心理准备，可学长居然一瞬间就接了电话？

“镜无，怎么了吗？”

“……不……我只是吓到了而已。”

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吓到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比如说，学长明明说了那种话，可是接我的电话还接得那么快之类的。”

“那个啊……啊哈哈，我只是说不让你来杂物室而已，并没有在通信方面做限制啊。”

学长的声音依旧乐呵呵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我绷得紧紧的心弦被这句话一下子切断了，我感到整个人都快要瘫倒在地——同时，愤怒的火焰“腾”地燃烧了起来。

“……咏晨学长大笨蛋！”

“哎？！”

学长似乎吓了一大跳。

“明明是学长先不联系我的吧！那天以后，学长就像消失了一样……我、我——”

——“很担心你”。

我把后半句咬碎咽了回去。学长沉默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温和的笑声。

“因为我想给镜无一点独自思考的时间啊。”他说，“我知道要你接受那件事很难……并且，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压力勉强去做。只有你发自内心地希望去了解，所有的芥蒂才能被解开。”

……又来了。

学长果然在这件事上执着得令人匪夷所思。

“那么，镜无，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根本，已经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呢。”

我简单地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告诉了学长——主题当然是筱竹和简一那势头堪比恐怖袭击的调查行动。

“呵呵……这样啊。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发展吧。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啊。”

学长一点也不惊讶。

“但我在意的是镜无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仍然，不愿意主动去接受事实吧？”

我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学长一点诚意都没有。”

“呃？”

“学长……你骗我了吧。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在校生——这一届高三……没有叫‘咏晨’的人。”

——我屏住了呼吸。

学长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黑而沉重的寂静煽动着我的不安，以至于几乎快要站不稳的程度。

拜托了……请反驳我吧。

说点什么吧——

我不断地祈祷着。漫长的时间过后，听筒那边终于传来了学长的声音。

是笑声。

异常轻松、却又有些无奈的笑声——与任何时候的学长都不同。

“我并没有骗你……我的的确确，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哦。”

学长平静地说。

“可——现在的学生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这也是事实。”

我听着学长没有一点感情的声音，心脏像一瞬间冲上顶峰，又一瞬间落到谷底。

“那么——镜无，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嘀——

整点报时的电子钟表响了起来。我抬头一看，现在正好十点整。

寒意慢慢涌上后背。我贴紧墙壁，抓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镜无应该一直对我的事很感兴趣吧？也很想知道一切——包括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要督促你克服自己的恐惧，你很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的原因吧？”

他停顿了一下。

“……可以哦。我可以告诉你……但，要用那个‘真相’来换。”

我一惊。

“真相……你是说，景辙姐姐的——”

“对。”他毫不犹豫地说，“景辙的死因。对你说那些话的原因。如果镜无搞清楚了这些事的话……我就把我的事全部告诉你。”

学长比我想象的要了解实情。

好奇与疑虑膨胀到了极限，可我知道学长什么都不会告诉我——除非，我主动把所有的事弄清楚，然后用那个真相去交换。

——好狡猾。

学长已经对我的弱点了然于胸——却还用这个来逼迫我。

“太狡猾了……学长。”

为什么……以前的学长绝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只为了逼我去接受一个早就已经过期的真相。

“……我也没有办法，镜无。我也不想拿出这种手段来啊……可是……”

学长又笑了。

“时间不多了……我担心自己撑不到你下定决心的那一天。”

缠绕着淡淡悲伤的话语让我当即都僵在原地。

撑不到那一天……难道说——

“学长……得了什么病么？”

就像景辙姐姐一样，无法治愈的、只能绝望度日的病症——

“我已经说了喔，现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所以……一切揭晓，就等到镜无解决这件事那天吧。”

我咬紧了嘴唇。

真的——太狡猾了。

然而，我除了接受这个条件之外，也别无他法。因为我知道学长一旦下定决心的话，就算是地球毁灭也不会改变心意。

但……

“那样的话……我也有一个条件。这不是要跟学长讨价还价——只是我个人的，一个请求。”

“嗯，是什么呢？”

“……明天，是校庆吧。我想在明天见学长一面。”

“这个……”

学长犹豫着。我抓紧手机，加重语气再次重复道：

“哪怕就一面也好。”

这是我最后的挣扎了。

虽然，像明天那种热闹又混乱的日子，要混进学校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学长有我们学校的校服和校徽。如果说想用这个来找寻关于学长身份的蛛丝马迹……简直毫无意义。

我很清楚，但我还是希望学长能答应我。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

我已经承受不了“不知何时学长就会消失”这种可怕预感所带来的压力了。

“……好吧。我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

“明天……校庆结束之前，我会出现的。只是……我无法保证具体的时间。”

“嗯……那样就好。谢谢。”

“好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应该也累了吧？明天还有很多活动呢，今晚就早点睡吧。”

学长柔声说。

“晚安，镜无。……明天见。”

咏晨学长没有留给我说话的时间。他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我茫然地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全身像是虚脱一样使不上力气。

……要想了解学长，就必须先了解景辙姐姐的“真实”。

前所未有的恐惧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久久都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