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界外少女的自白（2 / 2）

呼吸着许久无人光顾造就的灰尘气息，我的心情奇迹般地轻松了起来。我将先前用来裹胶把钳的抱着展开垫在桌子上，放好书包，然后将准备好的工具一一取出来。

我可不是什么魔法使，也不打算在这里举行神秘仪式。我拿出来的，只不过是折叠扫帚、抹布、小撮箕和两升装的自来水而已。

买了大容量的书包真是太好了——我这么想着，然后用手腕上的橡皮筋把披散的长发扎好，接着挽起袖子，展开扫帚的长杆，开始清扫。

唰——唰——

寂静的小屋中持续着这样的声音。还好这里离班级教室很远，再加上我尽量放轻了动作，所以不必担心会引来其他人。把为数不多的固体垃圾——废纸团起来扔到自带的塑料袋里，接着将灰土则扫进撮箕，再倒进塑料袋。做完这些后，我用瓶子里的自来水润湿抹布，把书柜和桌子，还有窗玻璃擦干净。

这不是什么有趣的工作，至少我在家打扫房间的时候就从没那么高兴过。可现在，一想到这是靠自己的双手建立起来的，自己的“世界”，心就像要飞起来一样愉快。

茂密鲜亮的绿色从抹布擦过的痕迹下一点点露了出来。从玻璃倒影中映出的我的脸，鲜见的没有再皱眉。妈妈不喜欢我老是皱眉，不止一次地恐吓我说“女孩子要是老皱眉的话会变成老妖婆”——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总是不知不觉地就皱起眉头。

我不禁露出苦笑——不知为何，那个娇声喊着“幽灵好可怕”的同班女孩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害怕的是那种虚无缥缈、和日常一点不沾边的，可以随便拿出来做谈笑的材料的东西——

真是，幸福啊。

“怎么停下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反应比本能慢了半拍，我猛地朝声音发源地转过头去——

在书柜与墙的宽敞夹缝中间，一名捧着书的少年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

“我是说……你刚才一直在打扫这里，而且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怎么突然一脸茫然地停下来了？”

少年持续用温柔的声音发问，茶褐色的双眼眯成月牙。那是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眉眼间没有半点威胁神色。

但我却像大敌当头一样后退两步，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明明已经尽量小心，确保绝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啊，真抱歉……我吓到你了？”

少年将书合起来，直起身子，理了理压在衬衣领子底下的领带：

“我叫做咏晨。‘咏唱’的‘咏’，‘清晨’的‘晨’——是高二年级的。我经常来这里读书，因为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不会被其他人打扰——虽然有点脏。我在这儿窝了一年，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场所了……没想到，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准备充分地推开了这里的门。啊，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把这里打扫干净就是了。”

他笑了起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很有缘啊。啊，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你的校牌……你是高一新生吧？蓝色就是比较有朝气呢。这么说你是学妹？名字是……‘镜无’？很有意思的名字呢。希望你准备了新铁丝，不然让其他人发现这里的铁丝被剪掉了的话各种意义上都会很麻烦的——”

一直独自喋喋不休的少年总算停了下来。他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什么，开始静静地打量我。

我整个人像生了根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

准确来说——自从发现他开口的那一刻，我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态，无法动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为了“一个人的世界”才到这里来，努力打扫，满怀希望……结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胸中的懊恼几乎快要将我压碎。

好想逃跑。

好想逃跑。

好想逃跑！好想逃跑！好想逃跑！

——不知何时我已经无法思考，只任凭消极的念头占领我的大脑。

“原来如”

少年打开书本翻了几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原来也是……那个吗？”

无论是谁，都有那么一两个深深藏在心底的“恐惧”。

只不过我的“恐惧”，是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与日常紧密相连的东西。

“交流障碍，对吗？”

听到那个词的一瞬间，我差点用抹布捂住自己滚烫的脸。

啊啊……果然，与人交谈什么的，我……

最讨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