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68（2 / 2）

“就是那天。对，藤亭，彩虹。我那天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不仅自己每天要被疾病和良心折磨，还要害死别人。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早点去死才对……”

柯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联想到一批批进来又所谓的“消失去北大陆”的奴隶，只觉得毛骨悚然，就连整个庄园都变得像吃人的怪兽。

可是，他短暂的生命中所有的美好的回忆都在这座庄园。有趣跳脱的尼禄，看似刻薄实则关心珍妮的哈利勒管家，细心温柔的芙蕾雅……还有，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词就能形容的珍妮。

“可是，当我真的打算吞下毒药时，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原来想的那么坚定，也不是真的那么高尚。”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子，承认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实在过于艰难。

“我想活着。”她一边回忆，一边模仿柯林当时的语气：“‘啊，是彩虹！’就像是有了一个理由，或者说借口，我觉得我应该活下去。”

“跟我一样地位的贵族能活着，比我低贱的南大陆奴隶能活着，年龄比我大三四倍的人也能活着，凭什么我不能？！”她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

柯林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的心脏又出现什么问题。珍妮嗓音颤抖着说：“哪怕是卑鄙地活着呢？我也要活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她湛蓝如晴空的眼睛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们过家家是我想体验人生不同的阶段。我原本打算体验过了，没有遗憾就能坦然面对死亡。而且，是你让我变得卑鄙。那么，你就该像我一样承受良心的谴责。我们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建立在一条条南大陆人的生命之上的……”她双手粗鲁地捧着柯林里的脸，十指紧紧扣着他的脸颊。既像是牢牢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想把他捏碎毁灭掉。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柯林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吃人的怪兽同化了，融合了。怪物吃人的一部分的养分供给了自己。

“呵呵呵……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呀！”金色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柯林一时难以分辨她的神情，“你也喜欢我不是吗？无论怎样你都是喜欢我的，对吗？对吧？是这样的吧？

你看啊，我也没有那么完美！卑鄙的我和低贱的你，多配！我们只要能在一起，死多少奴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她的语气逐渐平静，她把自己最丑陋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了柯林，只希望他不要自卑。她用单纯生涩的方式证明，他们应该彼此相爱。

柯林的思绪更加混乱了，就像是回到曾经弱肉强食的野外，他凭借本能下意识地远离了珍妮。然而这一举动却深深刺激了珍妮：“柯林，你怎么了？你……怕我？”女性的第六感让她察觉到了异样。

“我不知道……但那些是一条条人命啊！我不能这样……”混乱的大脑让柯林难以清晰明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你也觉得我该死？”珍妮原本虚弱的脸庞写满了失望和委屈。

“不，不是的！可是，你为了活下去也不能伤害其他人啊！”

“那我能怎么办？！！是我故意的吗？！！”珍妮的声调顿时提高了好几度，让人听着有些刺耳。

“嘭——”门被推开了，阿恩弗雷德女士走了进来，语气不耐地对柯林说：“珍妮小姐刚做完手术，你这样刺激她是想让她的心脏病再次发作吗？滚出去！”

柯林现在确实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珍妮，所以他快步离开了病房，就像他之前急匆匆地赶来一样。开门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说了一句“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死。”就离开了。

珍妮愣住了，露出了一个苦涩笑容：“啊……原来你这么伟大啊？你的道德这么高尚啊？难道就只是我……卑鄙无耻吗？”她说完泪如雨下。

阿恩弗雷德拿出调配好的镇静剂放在珍妮鼻前让她闻了闻，语气平淡地说：“冷静一下吧，你们这几天最好别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