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归去来兮38（2 / 2）

“首先，等你回去，进入到生命力世界后，要向我传递信息，让我获取进入的方法。其次，在你们躺进实验舱后，一个新能量雏形初现了，你要继续推动它成型，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全走回正常的世界。”

李文极扪心自问，他该如何选择？

他想到任安事。西汉太子刘据被迫起兵，任安收下诏书，却在进入兵营后闭门不出，给人骑墙派的印象，最终被汉武帝诛杀。按这道理，在两者都差劲的情况下，他得选择能力强的闵博士。

答应，似乎是最合理的决定。

他想开口，说出这两个字，但突然灵光一闪，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早落入了低层次的思考逻辑怪圈，这件事情不是非此即彼，他可以跳出框架。

李文极盯着棺木。

一个主意蹦出来。他要暗运生命力世界的能量，使棺木生长，撑破屋子。他凝聚力量，却散逸了。

这时，李文极竟发现，闵博士控制的音符竟没彻底消失，对方似乎极力压制音乐的连续，但依旧偶尔蹦出零星，打乱了两方的节奏。

闵博士低吼一声，最终还是没法掌控，一瞬间，连贯的音乐奏响，传出屋外，他的精神霎时委顿，如一个木雕，呆立原地。李文极暗道“糟糕”，他真回到生机大陆，这次的境遇就真是稀里糊涂走一遭，没半分作用，但他却没有被撵走，等音乐停下，他仍保持降临状态。

“你在我屋子干什么？老板也不允许进！”闵博士怒道，他收起项链，躺进棺材，逐客意味明显。

“你——”

“你什么你！赶紧出去！”闵博士催促道，他竟真得收起所有激光，盖上了棺盖。

“他不认识我了？”李文极想，他尝试走了两步，真没问题，最后彻底踏出屋子。

门外，司机快步跑来，朝他90度鞠躬，恭敬道，“老板！”看来，司机也受到影响，恢复原本的意识了。

如此看来，他是唯一的降临者。他猛然意识到一个现实，他第一次能在现实中独立做决定。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要去实验舱位置，打开实验舱，救出这批人。

（三）

“卡——”连续脆响，灯光熄灭又再次重启，因为是应急灯开启，亮度下降很多，一系列的警报声也搅乱局势。

此时，一队人马走来，最前方的是铨杰盛的小儿子，铨蒙。李文极手心出汗，但已做出抉择。他在铨蒙临近时，上去给他一顿揍，他开始琢磨怎么不露馅地教训这小子，但脑筋转一圈，也没头绪，索性用普通百姓家的手段。

旁人见此，也不敢拦。

“爹！”铨蒙也被打蒙，爹可从未打过他，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真实的疼痛让他赶忙求饶。

李文极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爹，实验区域出现新问题，我特地来解决的！”铨蒙如实道，“有个区域主动封闭了，就是实验舱地区。”

这时，人群最外延出现骚动，一个人拖着残躯，竟朝铨蒙手下冲来，速度相当快，一下就咬到手臂，几下将肢体咬掉。

血肉混杂，一切吞到他体内。

这人身体充满大小不一的孔洞，视线能穿透到对面，他像被人闭眼拿钉子反复捅穿的破玩具。李文极能看到这些碎肉滑过，一种青色能量填进身体破烂处，这怪人似乎恢复一些。

“咔咔咔——”

热武器横扫怪人，但尖锐的子弹也失去效果，无法阻止对方行动。一个属下拿出瑞士军刀，插到怪人头颅，怪人头颅却猛然化成两半，吞掉袭击的手掌。

诡异的怪物。

“咚咚——”

一长串拖拽声继续传来，更多怪人奔袭而来，见人就扑，他们如饿虎，拼命争夺铨蒙属下的躯体，以获得自身恢复的能力。

这种行为像瘟疫，席卷众人。

唯独不包括李文极。

他没事，不知为何，所有怪人都不找他麻烦，似乎当他透明。他本可以离开，却出手帮忙清除怪人。

这是出于道义。

他稍微施展生命力能量，就能将怪人身上诡异的气打散，一旦这股气散尽，剩下身体如无骨肥肉，委地堆积。

铨蒙紧跟爹后面，大肆赞美。

李文极道，“滚！”

他解决完危机，独自去实验舱地区。很快，他来到存放自己的实验舱区域，这里已经变了模样。

一个人在开启的实验舱内埋头咀嚼，他在啃食陷入沉睡之人。

他们所在的那排，已经空空如也！

“我——死了？”李文极惊骇地想，“以后就以游魂状态出现了？”

他愤恨地要收拾这个怪物，却陡然发现，对方体内也有鲜明的特征——那是独属生命力世界的标志。

这股力量，他很熟悉。

“韩齐？”李文极试探唤道。

“李老师？”

对方果然是警察韩齐。他声音模糊，嘴中的肉干扰了发音。他脸上充满哀怨，双手却并未停止动作。

李文极输了一道能量，才堪堪让他放弃了行动。

“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们很担心你，最终决定让我来找你”，韩齐道，“我踏进神迹，人却来到这里，而且，我变成了这幅躯体”，他喘口气，又道，“这幅身体很诡异，我能看到所见之人身上的毒物，我一时无法控制，竟贪恋地将之吸收。谁想，他们都变成惨烈模样，然后开始互相啃食、扩散。”

李文极暗自琢磨，看来每个人到现实世界中，都会有不同状况。

他追问道，“咱们自己，都被吃了？”

“被人抢走了。”

“谁？”

“你！”韩齐道，“你突然从实验舱醒来，在我触碰之前，抢走了躯体。”

李文极暗暗心惊，能从容降临，而且精准地利用自己的身体，一定是生机大陆的那位传奇，也就是现实中实验室的研究员，文胤。他受到波及，被迫从司机身体离开，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带我去找——他！”

“李老师，对不起，只能你自己去了”，此时，韩齐的降临状态濒临崩溃，他抱歉地说道。

“放心！交给我！”

······

（四）

李文极本体站定。

他面前有一颗珠子漂浮，能量充盈。

他闭紧双眼，似在等待什么。

这时，一道绿色光辉从珠内洒落，化成一位女子。她就是闵博士陈列柜照片上的女研究员，殷姹。

她竟没有瞳孔。

她俏手前伸，似在摸索。恰好轻拂他面庞，后者才睁开眼，含情脉脉。但这温存持续不到一分钟，就成了水中月。

她身体寸寸碎裂，重新变成一丝绿色能量。

虚空重生，终难持久。

文胤黯然神伤，独自呢喃，“记得实验时，你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消失，让我苦不堪言，我以为那就是最长时间的离别，没想到，这次我们竟然分别了这么久。我的爱人，我还没有带你去过我家，见过我的家人，他们很友好……”

他哀思无限。

此时，一个陌生人走来，他提着被缚的闵博士，后者嘴里被塞得很严，只能发出吱唔声。陌生人将众多舍利项链递给文胤，文胤接过，将它们放到珠子旁，与之一同悬空。

文胤对闵博士道，“还有一些时间，生命力世界的能量会达到最佳，现在，请你合理利用，指出殷姹的骨头，我要将她复活！”

这一幕都落入李文极的眼底。他躲在角落，观察着动静。李文极听到文胤如此说，明白自己一直在对方算计中。

文胤要借自己之手，去找到被闵博士藏起来的殷姹骨骸残片！

李文极感到一丝后怕。隐藏真实目的，是一般人的做法。文胤刻意利用形势，引导自己，让自己主动满足他的愿望，这点太厉害。这是闵博士口中说得普通研究员么？

闵博士指了一个，又指了一个，有些犹豫。

文胤指尖一点，调用绿色能量裹住舍利，转眼间，成为两个人形。

他一连复活两个。

第一人是第一团队中返老还童的男人，他满脸不可置信，紧紧地抱住自己。第二人是个女性，应该是历次献身于毒物深林的牺牲品。

“你敢骗我！”文胤掰断闵博士一根手指，怒道。

“呜——”

这时，这个女人忽然呆滞，短时间内，竟有两次失神，这一幕文胤很熟悉，是降临征兆。

“文极！你在这儿！我是穆冰！”女人欢喜道，她错将文胤当成了李文极。

“殷姹？——不！”

她这种神态让文胤一愣，这就是曾让他心动的感觉，与殷姹很接近。文胤瞬间失神，又脱离错觉，但就是这极短间隙，成了他致命的弱点。一人趁机抢过珠子，并用置入水晶盒中。那人动作敏捷，众人都没看清他的行动，等他正式现身时，他已经完成了上面一系列动作。

那人仔细观察盒内的珠子，大笑道，“终于到手了！这一刻我已经等太就了！”

“沈助手！”

李文极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竟在这个时间诡异出现。

文胤立即催动力量，试图召回珠子，但没有任何作用。沈助手朝文胤摆手，劝道，“你别再花费力气了，这颗精华宝珠已被我封印，你休想再召回！”

“你是谁？”文胤冷静地问道。

“我，也是闵博士”，沈助手似乎很高兴，随意答了话，“准确地说，闵博士的完整思维被割裂成多个部分。留在原本身体的，更倾向专业素养，而我，则潜伏在这副身躯之下，以备他用。”

他夸张地转个圈，尽情展示，“我能在两个身体中切换，尽管频率很低，但足够我克服毒物森林的负面影响。”

螳螂捕蝉！

李文极脑中想到这四个字。文胤与闵博士围绕毒物森林，斗智斗勇，从现在看，闵博士更胜一筹。

沈助手嘿嘿一笑，又道，“你也是研究人员，所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做最后一个实验。”这笑容阴森，一定有特殊目的，他继续道，“我控制珠子，但给能量释放一道口，你可以借用能量，用殷姹的骨头复活。”

“真的？”文胤不敢相信。

“只有一次！就是现在。”沈助手果真如言配合，打开一道缝隙。

文胤赶紧调整气息，调用自己一连串能量，引出宝珠精华，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个临时联结毒物森林的磁场，它虽然小，但与毒物森林一样。

然后，他真的重新塑造一副血肉之躯。

女子窈窕，飘然若仙。

殷姹复活了！

但她刚睁眼，目光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顿时冲向临时毒物森林的磁场，如飞蛾扑火，刚形成的肉体又化成焦炭，最后，丝毫不剩！

“殷姹！你——”文胤心碎。他不相信，这是最终的等待结果。他原本期望的结局不是这样。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终成幻想。

沈助手傲然道，“殷姹复活，也会死，为了我死！”众人都明白了一个现实，即使重组复活情侣女，也是没有情感的人，是一个空白的人，不是原本的人。另外，她只保留了生前最后一种情绪，就是再次为了男友献祭。李文极看向另外两个复活的人，男人已经诡异的消失，女人则狠狠切掉自己的手指，也投身磁场。

一切归零。

沈助手提出这个实验，就是要摧毁文胤的精神。

他落尽嘲讽，眼神却盯着对方，他要防止对方狗急跳墙。

文胤捂住脸。

大段的沉默，所有人似乎都静止，关注着唯一的焦点。

“你很无耻，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爱！”文胤道，“但——我仍要满足她！满足我的爱人！即使这愿望是——保护你！”

他激出力量，直奔沈助手，这不是攻击，而是助力。这股能量瞬间让闵博士恢复，这位疯狂的科学家又重回英俊。同时，沈助手昏倒在地，失去知觉。

文胤扯开束缚闵博士的绳索，对他讲道，“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继承生命力世界的机会！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他指着珠子道，“殷姹牺牲自己，换来了三部分精华，前液、中段与尾段。精华前液被用来延续你的生命，而后两部分，则被我吸收，成为进入生命力世界的钥匙。”

他嘶吼道，“如果你也想进入那里，必须立即跳入其中，就是现在！我只给你三秒！三——”

这是阳谋。

年轻的闵博士脸现犹豫，但仅一秒，他就猛然扑向珠子。一股能量将他包裹。

“哈哈，咱俩都一样！”文胤虽萎靡，但仍不断狂笑。

李文极知道，这个“一样”，说得是他们都是执着的人。他回顾整个发生的事，满心都写着“悲剧”二字。

文胤道，“李文极，你出来吧，现在只剩下我，而我已没有任何威胁了！”

李文极走出来，既然对方发现了他，躲藏就没有意义，他对文胤道，“你们都精确地摧毁了对方，却终归徒然。唯一换来的，只有虚无。”

他们互相试探如此之久，终究为了个人欲望，而从结果看，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钻进了精心编织的陷阱。

“我与他之间的博弈，已经结束，不提也罢！”文胤道，“现在，生机大陆需要你”，他认真嘱咐道，“我调用的能力，不是永恒，这一切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它会主动封闭，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次打开。”

文胤做出噤声的手势，阻止李文极发问，自己继续道，“而你，就是关键。我特意通过方式，筛选了进入生机大陆之人，最终是让你们重走我经历的路，进而取代我的主导地位，这样，你们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份力量。”

他轻拍李文极肩膀，“这份重担，压在你肩，这也算我对那个世界最后的交代。”

“你——”

“我已经满足了！”

文胤讲完，精神彻底消散，这一刻，李文极眼前一晃，他重回自己的身体。那颗珠子也主动飞到他手中。一股能量温润他的躯体，消去了所有不适。

······

乡村。

小学。

这是所刚修建的小学。一个人在扯动旗杆下的绳索，升上一面五星红旗。国歌振奋，下方孩子整齐敬礼。

他们眼神清澈，向往着一切。

升旗手就是李文极。

他黑了，也更健硕。此时，距那一场变故已经有一年了，所有与之相关的研究都停止了，那些贪婪的吸食者也因毒物森林的消失，而遭到反噬，悲惨死去。

李文极辞了职，携着家人跑到乡下潜心归隐。他办了所学校，抽出大半时间，亲自教导这些希望。

“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