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新瓶装旧酒20(1 / 2)

巨石击入水中,会翻起一层层波浪。不扒掉几层皮,情绪是不会消去的。

从梦幽阁出来,云谷回到房间,古星儿酣睡着。此时,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古星儿。面对即将要来临的腥风血雨,如果保护不好,恐怖的记忆就会渗透进潜意识。等多年以后,当他成长起来,或许不会记得所发生过的事情,但恐怖的感觉会笼罩余生。

天刚蒙蒙亮,忿忿不平的游客聚集成群,翻回来,在梦佛寺前咒骂。云谷被推搡着,赶到院子里。打头的人是刘世,他指着云谷,破口大骂。人多势众,胆子怒气叠在一起,翻倍的膨胀。一个赛一个。有人混水做乱,云谷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趔趄地跪倒在地上,闭口不言。飓风的中心是平静的!云谷紧紧地护着古星儿,把古星儿包裹的像个蚕豆,绕过后背,系在胸前,放在眼皮子底下,一刻也不分开。

“秃驴,把花枝交出来!”

“不说话就完事啦?”

“花枝哪儿去了,是不是你藏起来了,还不快说!”

“这小杂种是不是你和花枝的!”

“乌龟头缩的真好啊!死老头儿。少给我在这儿装可怜,你的本事呢?”刘世愤怒若狂,“他可不光勾搭花枝,邪门歪道的朋友可多着呢!……”

张非惨死的经过,在刘世的添枝加叶下,声情并貌地全盘讲出。成功的惹怒了在场所有的人,比刘世还愤怒,气得肺都快炸了。把云谷围起来,拳打脚踢。云谷深知,他们不是来讨理的,是来发泄的。所以,无论怎么样打骂,他只一心护着孩子。云谷硬挺着,像是一尊石像。仿佛早已料到,谩骂会过去一样。他把古星儿挡在怀中,严严实实。用后背撑着,他们伤不到他。一双坚忍、慈祥的眼睛与一双水灵净澈的眼睛偶然对视。小孩子很容易讨好,你对他笑,他也对你笑。这伙人气不过,推押着云谷,来到山门外。在门前架起柴禾堆,泼上油,两人被推上了火刑架。

“我哥,就是在这里,被他们害死的!花枝跑了,今天就先让你们爷俩偿命!”

刘世点燃了火把,站在火刑架前。还没有开烧,心中爆发出来的怒火,几乎就要先将云谷两人火化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转机来了!

一个黑毛球从天而降,落在人群中。大家踢来踢去,玩起了皮球!但很快,这点乐趣就会消失,真正见识到此物的恐怖之处。没错,它就是忆灵兽!从梦幽阁中跑出来,如魔鬼一样降临。爆怒的忆灵兽炸立起来,扩散开一股黑烟。一众游客被吓地青筋暴突,魂飞魄散。大家都被这恶梦魇住,无数的鬼怪幽魂都出来了。黑烟中,充斥起谩骂与哀饶,拳头疾速有力的挥舞,不分是谁,靠近就是一拳。互相殴打,抱头惨叫,个个面目狰狞。如无头的苍蝇乱冲撞。

云谷怀抱着古星儿,迅速逃离这片混乱,进到梦幽阁。而此时的梦幽阁里,七零八落,人去船空!桌椅被砸得破碎,窗帘零落。星经、李孟行早已不见了人影,忆灵香囊丢在地板上。此时山门外,恐怖的烟雾释放完以后,忆灵兽跳入树林,不知去向。游客一哄而散。与其说是散场,不如说是溃散奔逃。

刘世从黑烟中逃离出来,恐怖的幻象消失了,但整个人仍然是魂不守舍。在他经过永生花舍时,眼神中,无意间扫到一些东西,像是幻影。经过很短暂的迟疑,他突然兴奋起来!

“那个臭娘儿们在那儿!别让她跑了!”

花枝驾驶着汽车冲出道路,翻滚着扎进深沟,撞开一道压痕。坡上密集的生长着许多野树杂草。刘世一伙人躬着身子,翻过倒下的树木,踩着断枝残叶,向坡路深处钻去。终于,在深沟一处的小溪边,发现了那辆红色的轿车。

“你们两个去车后边!”刘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如此多疑,对一个女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谨慎。汽车整个儿的翻在河边,凹陷变形,粗壮曲折的树枝刺透车窗。张非伸头向车内探视,突然,嗖地一下,脚下窜出来许多不知名的,长的短的虫子,吓的刘世脸色都变了。“真要是这么轻易的死了,那真是太便宜你了!”

“里边没人!”

“四周哪儿有路?这样都能逃走!?”

“奇了怪了,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大家纷纷议论着,刘世仍不死心。玻璃破碎,车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驾驶室内清楚的留着血迹,可就是找不见人。

“难道是被狐侠截胡?”刘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讲道:“我们一路直跟过来,狐侠不可能跑到我们前头!”

刘世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折回。一路上,想起山岗,想起非哥,想起梦佛寺,想起大仇未报。心里便恨的百骨抓心,怒上心头。

花枝跑掉了,而且是凭空消失,就连狐侠也没能把她捉住。有人羡慕有人恨!在游客的嘴中,花枝的失踪,演绎成了心虚。间接地,给传闻下了定论。这一举动,几乎成了传闻的全部证据。若较真抬杠,只会招引出那句不容置疑、无法反驳的回击:“要不然,她逃跑干什么?”饭后谈起来,大家仍在往里边添油加醋。连着骂了几天以后,怒气渐渐平息,心满意足。事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倒是另一些事,让游客兴致勃勃。

花枝消失之后,跑的最快就数何冲了。刚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带上相机,飞奔星驰,赶到坠车的河边。恰巧,目睹了一场奇特景像。在深沟翻车之地,围绕着车的残躯,不可思议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片蓝色的勿忘我,就像在车底铺了一张鲜花地毯。

何冲拍了大量的照片,加以文饰编辑。窗外的桃色贴文,再次火了一把。对此,有人猜测:花枝暗地里学了什么幻术。这一定是花枝的诡计,她是在向所有的游客炫耀,自己躲在哪个秘密的地方偷着乐呢。游客蜂拥着赶到现场,拍照、上传、恶搞、留言。再后来,事情又有发展。不知道怎么一番讨论,游客们得出另一个结果:总是揪着一件事不放,一定会招来灾祸!这个说法迅速传开了,河边一直人气不减,已然成了一处景点。并且有了一个名子:勿忘生祸事。

暗夜降落在幽暗的森林。怪鸟躲在黑暗的枝叶背后,咕咕的叫着。星经感觉到灼热的刺痛。肩膀处被猪龙用赤剑刺穿了一道口子,再加上狐侠重重的一击,血肉已经翻出来。他拼尽全力撑着痛苦的身体,倒下再爬起来,艰难地向后山高处攀爬。干渴的觜唇已经裂开,心窝里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焦燥的心脏似乎已经挣脱了心房,堵在了喉咙里,窒息到几乎昏厥。终于筋皮力竭,止住脚步,瘫倒在一条溪水边上。

正在此时,浮云掠过,月光从树隙间漏下来,突然万籁俱寂。就在星经倒下的近旁,现出一条静默流淌的小溪。星经被潺潺地水声给唤醒了,窝起手心,舀起一捧冰冰凉凉的溪水,贪婪的喝了个痛快。一些黄绿色的星星点点,如星光又不是星光,晃动着,从树影间飘出来,倒映在水面上。慢慢地连成一线又散成一片。起初,星经以为,眼前看到的一切是自己脑海里产生的幻象。当一个幽灵一样的光点擦着鼻子尖儿飘过的时候,星经又开始怀疑自己。星经无比真切地看清楚了这群家伙的真面目,是萤火虫!太久没有见到过萤火虫了,星经的眼神自由地在这些光点间跳跃,心里产生一阵狂喜。他最清楚这些萤火虫了,屁股上接了一个萤光灯。就是这一点微弱的萤光,却把全身的细胞都点燃了。无尽的画面穿过层层的时间,从心海里涌现出来。亮起无数灭活的灯盏,把原本昏暗的心海再次引燃,闪耀起光明。就在星经心潮澎湃的当儿,霍雨从森林暗处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七八只萤火虫,向星经不停地招手。

“快来呀,那边的萤火虫特别多!……快来啊,再不来,你师父就要抓你回去练功啦!”

霍雨跑进了深林里。林间,晃晃悠悠地接连走出来几个游客,拿着酒瓶,左拥右抱的开着玩笑。

“你的胸部真好看!”男人戏弄着说。

“你真是个坏人~”

“硬棒敲在上面一定会弹回来。”

“哎呀,真讨厌!”

女人娇嗔地锤打着男人。在男女身后,又见两个嚣张的恶棍,紧跑出来,背着火焰枪,边跑边骂。

“这孙子不是爱玩火吗!超越里不是狂嘛,等他出来,非得要他命。”

“看他这次还怎么嚣张!”

“真刀真枪,那他妈才爷们呢!”

“你看,这儿躺着个人呢!……哟,还在动。”

“真晦气!要死一边死去!别挡老子的路。”

星经挣扎着起身反抗,却丝毫没有作用,身体就像是鬼压床一样,纹丝不动。两个恶棍钻进森林深处,火焰枪时不时的喷出烈火。紧接着,森林里传来了霍雨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声,“星经救我!星经救我!”这时候,一个人影,一个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人影,挥舞着臂膀在森林里飞奔,把昏暗的林间晃的明亮。可怜地是,没等跑出森林就倒在了草地上。在霍雨倒下的地方,旋舞起无数的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向星经飞过来。骤然间,在星经身上,涌起一股莫明的力气,星经迅速的伸出手去,又抽回来。心想肯定能捉住一只,打开手心,竟然是空的。

星经正在纳闷儿,一个冷不防,霍雨从虚空中跳了出来!身上被烧的焦黑,面无人色如一个血骷髅,挥舞着短刀刺向星经。星经一把抓住霍雨的手腕,在河边上扭打起来。本就有伤再加上一路爬山,没出两三个回合星经就弱下来。终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趁着这时候,霍雨瞄准星经肩膀上流血的伤口,一刀刺了进去,稳准且狠。星经痛的完全没有了知觉,丧失了所有的抵抗。望着霍雨血红的头颅,在他身后的森林,幽暗而寂静,没有一丁点光。萤火虫都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迷离之际,幽暗中闪耀起了一道光,把眼前照亮。星经一下子兴奋了。啊!是真的,出现了一条龙!身上披挂着黄绿色的龙鳞,每一片都闪着光,头上长着一对金色的龙角。急行飞来,张开大嘴叼起霍雨一口吞掉,闪电一样蜿蜒地飞走了。星经合上了眼睛,昏迷过去。

星月推移,天地朦胧,天色渐渐地亮了。伤口还在痛,星经半睡半醒之间,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知是产生了幻象,还是做了一个梦。无论是幻象还是梦,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对,还是有区别。幻象是醒着的梦,但比梦更有迷惑性。幻觉发生在现实当中,与现实无缝联接。这种幻觉一旦被加强便会发生转化,影响现实甚至变成现实,与现实共生两立。但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霍雨已死。而死因正是因为在幻象中迷失了,在由自己欲望生发出来的幻象中迷失了。因为痴迷无尽域的游戏,而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在无尽域外的森林里和玩家决斗,被活活地烧死了。这难道不是被欲望生发出来的幻觉给活活地烧死的吗!师父的话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就在星经这么苦苦思索的当儿,四周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毛绒绒的,从手背上轻扫而过,又在脸上吹了一下。星经猛然惊醒,睁开惺忪的目光。忆灵兽蹦蹦跳跳。谁能想得到,恢复平静的忆灵兽,竟然是一只像龙猫一样可爱的毛球。那个暗黑的、令人恐惧的怪兽消失不见,已变成蓬着皎白长毛的精灵了。每一根绒毛都像是有生命一般,有韵律的飘动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星经积攒起了一点精气神。

忆灵兽轻盈地跳上星经的手心,接着跳到胸口上。香气使得星经的心神无比的安宁,任何时刻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清醒。太阳完全升起来了,阳光射进森林,驱散了森林的幽暗,一切都明亮起来。

“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忆灵到跳到一旁,显出一个人来,胸前挂着一个包袱。

“师父!我明白了!”

“你出来了?”

星经沉静了片刻。

“出来了。”

“从哪儿出来了。”

“从幻象中出来了。”

“如何确定此时不是幻象?”

“幻象是欲望的影子。不执着于欲望,就不会陷入幻象。”

云谷听了,放下古星儿,为星经止血疗伤。

“欲望是天生,从生命开始直至结束,长存不灭。如果不加控制,就会沉迷而不自知。游客前仆后继地投身到无尽域,浸在食、性、爆力的幻象里。欲望和激情在里边得到释放,随之而来的快感就像尼古丁一样,让人上瘾。现实中无法达成的焦虑,落空的痛苦,使人本能的逃避。转而一头扎进欲望释放、幻想实现所带来的极乐快感当中。他们正是这样,用时烟控制着所有的游客。使他们放弃思考,忘掉过去,沉沦在眼前快乐的幻象当中。在幻象里沉沦、遗忘,最终消失幻灭。”

“不认清欲望,就会被欲望毁灭。”

“时候到了。”

“你说时候到了,难道是早就有法子了?”星经问:“既然叫不醒,那应该要怎么做?”

“钥匙把记忆转变成时烟,时烟又被幻象吞噬消耗,变成时空当中的一点坐标。无尽域为南宫源源不断的输送大量的时烟,时烟最终都汇聚到了三石潭,那儿是一切的源头。所有的时烟聚集在一起,就会打开时空梦镜。进入时空梦镜,就可以掌控这里所有人的过去和未来!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只有阻止祭时圣典,阻止他进入时空梦镜,才能彻底的改变这里的一切。”

“我现在就已以应附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力量去杀金无忆!”

“在仪式上,三叶会在祭时圣典上献舞。所以她会全程参加,联系上她,就会有机会。”

“找到三叶?她在无尽域迷失这么久,又是从无尽域层层选拔出来的,怎么能叫醒她?更不要说,还要叫她反抗去杀金无忆!”

“李孟行不在梦幽阁,一定是被他们带走了。找到李孟行,他一定可以唤醒三叶。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可以超越时空的力量!”云谷又说:“找到时空牵联图演,这本书很关键。”

“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师父每次都这样强调要找到他,可是我已经翻遍了南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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