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会子生气了(2 / 2)

“那我就点名了。你不是早就跃跃欲试了?”教官指了一下大叔。“来!给他们的作个榜样!”

“让他们先来,我血压不好。”

“那边的孕妇还没说话呢!”

“这环境不适合跳伞!”

“两千多米的高空上,这儿不适合哪儿还能适合。”

“你不能这么干,我不同意。”

“要的就是你不同意!你要同意了,还就真没意思了。来人!”

“你是客户还是我是客户,有你们这样服务的吗!我可是花了钱来这里的。我是来享受的不是来送死的!……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两个助来走过来,站在大叔的两边。

“有人特意嘱咐过,要让你激情到死。”教官继续说:“等你跳下去还能回来,我再好好给你服务啊。”

“等一下!可别让我当着这么多人动粗。”

大叔突然向后倒退两步,转身向门口逃去。还没跑到客厅就被两名助手按趴在地上,被助手抬起来。任大叔拼命的扭动也挣脱不开。两个助手抬着他到了天台边上,像给黄河的河神贡献祭品一般,把大叔扔下天台。骨肉像烂泥一样稀碎的画面犹如狐仙吹出来的妖风,窜进李孟行三人的脑海里。

“还是没有人主动吗?如果还是没有人有勇气走出这一步的话,我的两个手助手现在很轻闲。不逼你们一下,你们的本事永远不会发挥出来。”

“你是骗大叔的吧!”

“什么?”

“你说谁是孕妇?”

“心可真够大的。”教官又说:“难道你自己就没发觉,这一个月里身体有什么异常?”

女生早就想参加极限活动了,做梦都想。碰巧这次得到公司送的会员卡,可以免费体验。可男朋友非常反感这类游戏,女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便谎说是去参加公司团建,背着男朋友,自己来了云天大酒店。往常,自己也发生过经期不准的情况,况且自己也不想要,每次都不忘做保护。如果不提醒是不会往那方面想的。难道这次真的是?……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个下。

“喂,亲爱哒,有个事。”

“你有病啊!”

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你是谁?我找……”

还没等女生把话说完,在电话里,脏话像机关枪一样劈头盖脸地骂过来。此处不便多写,但还是有几句。

“见谁都亲爱的,亲你妈呀!你找谁也不能这个时间打电话啊!也不看看这个点儿!你燥得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啊!”电话里又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谁的电话?”电话里的女人回道:“没谁……神经病!”

电话断了,女生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手机掉在地上。心情灰了一片,气的快要抽搐了。

太阳已经露出一半了,金黄的日光从地平线上射出,映在暗蓝的天空上,白色的流云已经被染的有些发紫,从头顶上飘过。远方的天空呈现出明亮的蓝色。

“体验不一定非得亲自跳。”李孟行说“我现在就感受到了,我会永远记着。”

“那样来的太肤浅!有些激情不刺激一下出不来。”

“天天受刺激,已经把我刺激伤了,我受够了!”

“过了今天你再说受够了。需要我叫助手吗!”

李孟行捂着腿伤,刚往前走一步,唯唯诺诺的男生说话了。

“跳下去就好了,一切都解决了,再不用这么痛苦了。”

说完,自顾低着头走出来。当来到天台边上,站定之后,却又犹豫起来。这一步迟迟迈不出去。正在踌躇之间,猛地被后边突来的一脚,踹了一个趔趄,跌了下去。

“他是一个好的榜样。迈出一小步,成长一大步。就剩下你们两个人了,下一个就别等着我叫啦!”

李孟行侧脸看了一下女生。那些曾经满身洋溢的活力已经荡然无存。她双手抓在背包带上,楚楚可怜。泪花快要凝聚成泪水涌出来。

“我来。”

李孟行慢腾腾地向天台边走去。心里想着,如果谁能赐我一双翅膀,教我一个飞翔的咒语,下辈子作牛作马也愿意!心中已经万马奔腾,恐惧排山倒海地压过来。

“可以一起吗?”女生娇弱地说了一句,“如果一个人的话我不敢跳,我害怕像大叔一样被他们扔下去。”

“这样的运动,会伤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女生抬起头,眼神中交杂着失望和怨恨。“这都是一早就设计好的!他跟本就知道我要来,自己正好和别的女人鬼混。只怪我瞎了心。”

“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回头再给跟他算帐!”

“死了算了!”

“还记得红发帅哥是怎么说的吗?”李孟行鼓励道:“退缩,只会一辈子陷在无明的阴影里。勇敢的迈出去,反倒能看到光明。”

时间已到黎明,天空蓝的清澈。早晨的日光并不刺眼,太阳还有一半隐在流云里,流云在天空中极缓慢的移动着,像定格了一样。嘴上说的再有勇气,站在高空的边缘,还是害怕起来。只是往下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双腿瞬时间瘫软下去。心里边想着,身体上某个地方发出了震动。李孟行摸出手机。

“小孟子~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啦!”

“会子,我这公司临时有事,我来公司了。”

“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旁边的女生看了眼脚下,吓得倒退一步,搂住李孟行的一只胳膊,躲到身后:“我还是有点害怕~”

女生的话传进了手机里,被会子听见了,李孟行来不急解释。

“李孟行!给你10分钟!要是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永远也别想再找到我了!……”

会子恨不能把手机从另一头砸过来,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有件料想不到的事,就在李孟行正打电话的当儿,被保安拖走的疯婆子又溜了回来。脸上血肉模糊,身后拖着血,正悄声地向李孟行爬过来。而李孟行和女生站在天台边上全然不知。

“我的脸好疼!你还我的脸!”

突然,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乍现在面前,像恶鬼扑食一样。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往后倒身,跌下楼去。瞬间,身子变的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风像洪水决堤,朝李孟行的脸冲刷过来,吹的脸歪嘴斜。慌乱中,早已忘了是要默数3秒还是5秒,右手胡乱的翻找开伞索。突然女生的手挣脱开,极速向身后退去。只留下李孟行坠向这深渊。

血液在身体里炸开了锅,犹如脱钩的鲤鱼,迅速的涌向大脑,脸红的发胀。他抓住了开伞索,像在深海里拽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拉扯。伞包瞬间弹开!但喷出来的不是降落伞,竞是几十个五彩的轻气球!气球在身后簌簌急速地甩摆,像飞机后边喷射出来的五色烟。李孟行发出绝望的叫喊。眼睛被风冲刷的紧闭着,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皮上,使劲儿地睁开眼睛。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几秒钟的坠落,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人群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钻进这栋楼里,再从另一栋楼里钻出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淅。李孟行惊恐的注视着。地面上的人们猛然齐刷刷地抬起头。不!那不是有头有脸的人,是长着一张张猪脸的怪物。面目狰狞,獠牙上连着粘液,从张开的脏口中露出来,伸直脖子向空中的李孟行嘶吼。在临死的时候还要面对这样丑陋的怪物!李孟行挣扎着。身体急速的下坠,因失重而带来的恐惧感炸散到全身。就在扎向地面的一瞬间,撞上一股冰冷地黑水,嗖地一声,如子弹一般射入黑水中。

黑水翻腾起来,李孟行被裹胁着,在暗流中翻来掉去。一个意识控制着李孟行,不能呼吸,窒息到极近断气。倏忽,在混浊的急流里,绝望迷失当中,伸出来一只温柔的手,拽住了李孟行,用力向上提拉。耳边吹来风声,紧一阵慢一阵的呼啸着,夹杂着腥臭的空气。

李孟行慢慢苏醒了过来,还顾不上回忆,水浪一层一层地扑盖到腿上,把伤口蛰的阵阵刺痛。李孟行闪了闪眼皮,混沌了许久的世界,这才放进来了一点点光明。在水面破碎的倒影中,李孟行看到脸上划开的伤口,不禁浑身一颤。双手泡在水中,泛起了一条条糟白。再抬眼环顾着四周,大水已经退去了。远方连山起伏,雾气氤氲。悠悠中传来一阵歌谣。

凉茶清心常多品,苦尽而后甘生。

水月镜花掩迷离,情动互生爱憎。

不拘不束至穷途,拘束反倒亨通。

道尽假真似玄同,万种由是幻梦。”

李孟行努起全身的力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脚向岸上走去。一个枯瘦的老汉穿着一件灰色长衫,正悠闲地坐在茶棚前,一边沏茶一边吟唱。

“打扰了,请问我这是在哪儿?”

老汉闭着眼睛,指向背后。路口处,雄立一座庄严的牌楼。雕梁画栋层檐叠嶂,掩在深绿的树荫之中。上面是写着周庄,另有几个小字:醉生梦死戒酒趁早,损忆添乐回头有路。

“这儿是个孤岛,四面黑水。呆在这里这么久全是白日还没见过黑夜。”

“老先生您贵姓?怎么在这里?”

“我被施了咒,他把我的记忆囚在了这里。即使身体走的了,记忆也出不去。他要把我也变成蜉蝣!我得留在这里,给后来人提个醒。提醒他们,不要被幻象迷惑,记忆是生命的一部分,不要忘记,从哪里来还要回哪里去,黑水中有出路。”

李孟行听的一头雾水,见老汉话语间神神叨叨,语无伦次,甚至有些精神错乱。再追问怕是会逼出病来。再想到自己的境遇,是要回家,还是要出门?是取东西还是去找人?怎么又到了这么个地方?哎呀,全都乱套了。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大梦,因为缺少一些现实的参照,一时间分不清虚实,心里越想越烦乱。脑海里充斥起各种声音画面,糊乱地搅合在一起。听也听不清楚,看也看不明白。搅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来越沉越来越大,还没等脑仁胀破脑壳,就先在脑壳里边腐烂坏死掉了,变作一滩烂浆。两边太阳穴里像擂鼓一样咚咚地响不停。终于,疼地忍不住了,哎哟~伴着一声惨叫,连着灌进去的苦水一块儿呕了出来。

“喝杯茶,清醒清醒。”

“我的头疼的要死!”

“从夹缝中穿过来,一定受尽了折磨。错乱中易迷入幻境,这杯苦茶能帮助你清醒!”

“我哪儿是从夹缝中,我是从鬼门关里边走一圈儿!”说着话,李孟行端起茶杯,茶水刚沾到舌尖就被呛地咂嘴弄舌,连吐了几口:“呸,呸,真苦!”

“这里没有净水,用的都是这苦海里的黑水。”老汉说:“苦自然是苦了点儿,但喝了可以清心醒目。”

“那时在下雨,还是暴雨!”被这苦茶一呛,李孟行突然记起了暴雨的事来。这辈子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雨,像天河泄洪一样!李孟行开着车从桥上过,撞上了桥栏杆,连车带人翻进了河里,才被冲到了这儿。会子呢?会不会也到这儿了?

“有看到一个女孩儿吗,穿一身碎花裙。”

“来的人,没有不找东西的。要知道,失之所处,得之所处。你要找的在过去,不在将来。原路回去吧,不要迷了眼。”

李孟行心想,你这两眼一闭,当然是看不到。我这才脱险又让我原路返回。难道让我再跳海去?身后分明就有个周庄。如果我离开了,会子到了这里,她自己一个人找不到我怎么办?再说,即使前边走不出去,也会有人家吧,常在海边就一定有船,到时候能借到一条船也好啊。这当儿,牌楼下有个白影儿晃了一下,李孟行一下子来了劲儿。离了茶屋往周庄去了。老汉抿了口茶又哼起歌来。

走进牌楼,阴霾的天空骤然放晴,流云浮动。远远地隐约望见一个女孩儿的倩影,打繁花丛中直起身来,一身碎花长裙,极像是会子。李孟行喊了一声,那女孩儿转过身来,手里正攥着一大捧花,向李孟行招唤。隔着花海,仍是看不清她的脸,听不真切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李孟行朝着她走过去。越走近花香越浓。一缕清风飘然而起,万花随之摇曳,眼前恍惚。再看时,那女孩儿消失不见了。

李孟行心急火燎地四下里张望。头顶上,炙热的太阳越变越大,烤得浑身焦热,四周围的花都被这炽热的太阳无情地烤化了。艳丽的花枝一经曝晒转色成焦黑,焦黑的花杆转瞬间瘫软下去又生长起来。一根茎上生出五个枝杈。很快,五个枝杈又变成了五根焦黑的手指头,抓挠攒动。顷刻再看,四下里所有的花竟然都成了一条条焦黑的手臂,从地底下挣扎着生长出来。流云渐渐染成血色,宛如红海倒灌,压向大地。四周围响彻起一片恐怖凄厉的人语声。李孟行的双腿被这攒动的手臂死死缠住,失去自由挣脱不开,一点一点的陷进黑泥里。血红色的天空也被这毒热的大太阳烤化了,熔作岩浆。像暴雨一般的掉下来,打在地上形成烈焰,打着漩翻腾。在这可怖的地狱之火前,李孟行变了脸色。仰起头,朝着血黑的天空,声嘶力竭地吼叫,脖子上青筋暴突,直到身体完全陷入黑泥之中。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