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佳人(2 / 2)

杜夫人眼光独到,深知李群玉有经世之能,劝说杜三篇为李群玉争得“奉朝请”之职,而于赠诗一事,只压在心底,不曾提起。

“南国有佳人”一诗与当年的赠诗让人不得不有所联想,杜夫人陷入幽思,直到花惊落寻思有异,追问:“夫人,你知道是吗?”才猛然从追忆中回过神来。

杜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常常闭门不出,才识得几个诗人?若是古人,我指不定知道。”花惊落脸一红,低下眼眉,不敢回应。杜夫人又笑道:“你放心,此诗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你知我知。”

花惊落谢过,眼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杜夫人不挽留,笑道:“三篇估摸着正在园里,你回去,可不要自己说漏嘴。”

花惊落闻言微微一怔,忽道:“我回去便赶他出园!”

杜夫人待花惊落离去,吩咐守门护卫,道:“待相爷回来再关门罢。”

花惊落绝非善茬,在牡丹园里,纵然是杜三篇她也敢怒目而视,一言不合照样逐客。但不知为何,在杜夫人面前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放肆,这令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此番在杜夫人跟前照旧低声下气,花惊落越想越觉得窝囊,暗暗生气,不觉已泪光盈盈。

护卫花惊落回牡丹园的一众女护卫无人敢大声出气,生怕无端地又被训斥一顿。相府的随从护卫也没人敢大意,小心谨慎地随护,想快些交差又不敢催促花惊落快走。

花惊落兀自生着闷气,翻想杜三篇派人请她上府究竟是何缘由,怪就怪在杜三篇竟然不在府中,临走时杜夫人又说什么“他在园里”,难道是被耍了?

花惊落早上出门的时候以为有美事,现在倒好,灰溜溜而归,这算什么?

这般胡思乱想着,花惊落越来越不爽,心中怒气腾然升起,回头照着一群护卫骂道:“你们干什么静悄悄的?我是老虎吗?我没点本事,要打要骂,我还能斗得过你们呐!”

众人冷不防挨骂,却都反应疾速,避开目光。

花惊落生着气,脚步不觉加快,远远看见牡丹园外立着两个大汉,更加快走几步,到了跟前,啪啪两下,便给两个大汉一人一个耳光,随即怒气冲冲地撞进园里。

两个大汉正是董霜和龙掣海,两人是杜三篇的贴身护卫,不离杜三篇左右,只有杜三篇进入牡丹园时除外。

园里的女护卫跟在花惊落后头也急冲冲地进了牡丹园,相府随从的护卫则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董霜和龙掣海。

龙掣海摸了摸右脸,嘿嘿笑道:“小事一桩。”董霜笑着跟随从护卫道:“你们回去罢。”

众护卫这时也都展颜而笑,返回相府。

花惊落此时已冲到中园,并得知杜三篇正在落花庭里相候。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看到下人们虽然惊惶,却与往常不同,恼火道:“好呀,不得了了呀,我这一个来回,就变成一块人见人捏的软豆腐啦!”

直入落花庭,不见杜三篇,花惊落忍着暴怒,不吵不嚷,加快几步奔到天香居正门,起脚一揣,砰的一声,天香居那两扇虚掩着的门扉一下子便被踹开了。

看到杜三篇坐在床头悠悠然笑着,花惊落简直无法忍受,指着眼前的胖子破口大骂道:“杜三篇,你要死了!”

杜三篇起身赔笑,不敢回嘴。

花惊落忍了半天不哭,此时已到极限,快走几步,来到床纬旁边,本想扯掉被杜三篇坐过的被单大哭大闹发泄一番,冷不防看到床上竟然躺着一个男人,猛然倒抽一口冷气,瞪眼愕然,哭闹的念头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花惊落关在园里已有三年,每次出行便有一大帮女护卫跟前跟后,而且尚不得走远,限制在御街以及附近街巷。

女护卫是杜三篇招买训练的,纵使被花惊落大骂也不敢顺着花惊落一点。

花惊落本是洛阳名花,人间尤物,杜三篇不惜耗费鉅资为她兴建牡丹园,让她误以为人生完满亦不过如此,今日才知那是什么狗屁!

杜三篇迟迟不肯把花惊落带进相府,使得花惊落徒享“二夫人”之名,却无实质,以至于多年闹腾,花惊落决难容忍有人当面叫她“二夫人”。

花惊落知道(自己猜的)背后是杜夫人在拦阻,于此她却甚是无力。但不准她出行远游,这明明白白只是杜三篇的意思。花惊落要杜三篇说清楚,杜三篇安危为由搪塞,花惊落一语道破,骂道:“你就是怕我招蜂引蝶!”

杜三篇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指控,也有些生气,反诘道:“我怕什么?谁敢在我眼皮底下乱来!”

花惊落讥刺道:“可笑,那你把我放到不是你眼皮底下的地方啊,你敢么?”

杜三篇急眼道:“有何不敢!但你也不要再回来!”

花惊落气道:“好啊,就这么办!”

但无论如何,花惊落总不能下定决心,除了哭闹,别无他法。杜三篇忙于政务,也没有时间陪花惊落远游,因此来来去去的闹腾,不觉已有三年。

收到李群玉入洛的消息,杜三篇计上心来,认为一个受制于原则的剑客可以设计网罗,于是便有洛阳酒楼一出,更有杜夫人配合引开花惊落。

花惊落在三年前曾和李群玉有过一面之缘,此时李群玉躺在她的床上,她却完全认不出来,愕然良久才回过神来,冲出门口大叫道:“来人啊,来人!”

“哎呀,别闹,别闹。”杜三篇起身追上花惊落,极力劝阻后者叫嚷。

花惊落不管不顾,大嚷大叫一阵,突然跑回到床边,抓起被单想把李群玉扯到地上,低头一霎,但见一张白皙玉脸闭目安详,呼吸微微,动作不由得一滞,瞬间便没了刚开始的冲劲,软绵绵地拉扯着被单,嘴里念念有词,“好你个杜三篇,灌醉了个野男人,却往我的床上放,你还要脸么?”

杜三篇见花惊落只有动作,而无成效,哭笑不得,走上来劝道:“你不是想远行么?现在帮你找来一个护卫,待他醒来,你便可为所欲为,怎么竟不高兴了?”

花惊落大为光火,怒道:“谁要这个野男人陪护?你有本事叫他做相爷,换你来陪我!”

杜三篇嘻嘻笑道:“他有本事做相爷,我却没有本事叫他去做。我跟你说罢,这个人你见过,就是早年一上而止的朝请郎!”

花惊落愕然道:“是他?”

“不错。”杜三篇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朝请郎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全由他之心意,谁也管不着。不过他有一项弱点,即是一诺千金。”

花惊落愣道:“他居然会答应做我的护卫?他不是打败天下第一剑客丁晓年了么?这样的人怎会屈驾做‘二夫人’的护卫?”

杜三篇听着花惊落带刺的话,笑道:“他醒来发现躺在你的床上,就更不能推辞了。”

花惊落哼道:“你用心如此,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会察觉不到?你就不怕他来勾搭我么?”

杜三篇朗声大笑,道:“勾搭去了更好,我就不用烦恼了!”

花惊落气道:“天下就没有什么正人君子!”说着便哭,不管杜三篇好言劝慰,幽怨道:“我不过是一个歌伎,斗不过你们,随你们好了!”心里却发狠道:“杜三篇,你别得意,看我怎么勾引他,我就不信他是铁做的!”

杜三篇看时候不早,说道:“朝请郎饮了一壶别离钩,这一觉至少要睡三天三夜。这几天的一应杂务,就委屈你了……”

“什么!”花惊落大叫一声,“你还要我服侍他?他是什么东西!”

花惊落以前再生气也不会口吐污言,话刚出口,心中便觉有失,猛然又想到方才心里发狠的话,连忙收住话头。

杜三篇信心满满,笑道:“我是说这几天你到偏房去住,朝请郎就让他大睡。不过你真心想出游,最好让朝请郎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

虽然是明摆着的,花惊落却从来不曾主动去探究过杜三篇的城府,此时闻言,但觉有理,心里认了,嘴上却不肯输却半些儿,赌气道:“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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