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病人(2 / 2)

中年男人:难道要一直半死不活的让我母亲躺在床上吗?

中年男人:这对老人来说难道不是一种痛苦吗?

查理苏:所有直系家属都同意吗?

中年男人:我和我妻子都同意,我父亲去世的早。

查理苏:原因呢?

中年男人:我母亲年纪大了,在ICU住了两个礼拜,还是没有醒来。

中年男人:前面医生说,希望基本是没有了。

中年男人: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查理苏从口袋中取出那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他示意男人到他的身边,用圆珠笔在纸上圈出一些内容。

查理苏:你母亲的问题在于继发于感染和多发器官功能衰竭。

查理苏:加上她之前曾患过肺脓肿,术后没有恢复得很好,肺功能衰竭严重。

查理苏:但这并不代表毫无希望。

查理苏:这是我定的新的治疗方案,病人现在情况紧急,耽误不起,需要立即做手术。

中年男人:新的治疗方案……

查理苏:没错。

中年男人从查理苏手中接过那张纸,自上而下扫视一遍。

中年男人:医生,你让我再想一想。

中年男人:医生,换了方案做手术以后,有多大的概率能治好?

所有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查理苏身上,但他脸上的表情连些微变化都没有。

查理苏:这种方案并没有经过广泛的临床实践,所以我不能做出保证。

查理苏:我只能说,保守估计,你母亲活下来的希望会增加20%。

男人从裤子口袋内摸出一盒香烟,抖出一根正要点燃,站在一旁的护士连忙阻止了。

他默默地的收了烟,叹了口气。

中年男子:医生,这个概率……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男人环顾着四周,从围观的人们同情的目光,和查理苏严肃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

他眼中的光熄灭了,沉重的呼吸着。

中年男人:我上次听隔壁床的家属说,他们家老人住了十几天,一套房没了。

中年男人:结果最后还是没治好。

中年男人:重病就是拿钱换日子。

中年男人:把钱都拿来治病,我以后家里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我们也要过日子。

他的话像是在问查理苏,又好像是问身旁众人,但无论是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原本呆滞些的女人突然哭了起来,泪水漫过通红的眼眶,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揪住自己的头发,脸上满是无力和懊恼。

其余病人家属纷纷露出不忍的神情,有几个甚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查理苏:如果是经济方面有压力,方案里包括的治疗费用,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争取全额减免。

查理苏:即便不行,我也可以代你们支付。

中年男人:你、你说什么……

意思是你们现在可以继续治疗,但不用出钱。

你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个吧?

查理苏回过头一脸欣慰地看向我。

查理苏:未婚妻,你怎么过来了?

查理苏:不用陪你的青梅竹马吗?

他都快出院了……

我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人们脸上或多或少写着诧异,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海水一样。

而查理苏站在漩涡的中心,深紫的眼眸中满是沉肃。

男人似乎终于理解了,他的嘴唇开合,却过了半晌才找回了声音。

中年男人:医生,你是个好人,你有这份心。

中年男人:但你不会懂得看的亲人痛苦地躺在那里,家属心里的难受。

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并未接过查理苏的话头。

中年男人:但凡我妈醒过来的希望大一点,我倾家荡产也会给她治病。

中年男人:上次我进去看她,她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意识也没有。

中年男子:手脚都被绑着,管子插在鼻子里,每天就是流食灌进去。

中年男人:你们说她感觉不到痛,是,是感觉不到,她连我叫她的名字都感受不到。

中年男人:70岁的人了,你说这样还有什么活头。

查理苏:现在说这句话过时为早。

查理苏: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治疗得当的情况下,如果患者生存意愿强烈,完全有可能苏醒。

我听到离我最近的议论。

家属A:这个医生算是好的,费用问题也能帮忙解决,就是老年人不一定能下得来手术台。

家属B:我爸这次烫伤了,普通病房住了一个礼拜。

家属B:昨天就跟我说医院那里太遭罪了,到了那天他绝对不进ICU,要体体面面地走。

家属C:毕竟是自己的妈,要么再坚持坚持。

家属C:我朋友家里人,已经说是植物人了,最后还是醒过来了。

男人像是仍在犹豫,双手交握在一起,又像是下定了决心,眼周泛着红肿。

中年男人:医生啊,我妈这么多年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不想再让她受苦了。

人群中,查理苏一定听到了这句话,他嘴唇抿着,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不是离的太远,又或者是灯光有些变化,我觉得他看起来有些悲伤。

仿佛已经做好了千辛万苦于死神对抗的准备,却被突然告知这场战争早已结束,并不需要他的参与。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我,我忽然想到了那位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的老人。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在被所有人讨论着、批判着,然后最终将被确定下来吗?

特别是——我看向一旁的查理苏。

旁边的助理医师战战兢兢低将一份文件递到他手中,他低头看了一眼。

像是感应到我的注视,查理苏朝我的方向投来一瞥。

他的神色并不轻松,眼眸却仍旧在惨白的灯光之下耀眼。要熠熠生辉。

掌心传来一点刺痛的感觉,我好像被一桶冷水兜头浇醒,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

是啊,我们在这里谈论的东西是生命,是至高无上的生命。

纷繁的意见中,只有一个人的至关重要。

尽管这个人无法自己签下承诺书,但她的意愿——至少应该弄明白。

我拉住旁边小护士的手腕。

可以帮我个忙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查医生说。

走在走廊的拐角处,我紧张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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