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忠叔，他们两个第一次倒班，让他们每人负责一条作业线，你就机动，顺便多教教他们。”离开仓储办公室，前往食堂的路上，龙亦礼对周忠说，“有什么问题尽量让他们自己上手，年轻人学东西快，他们学会以后，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周忠点头后，他又对李良安和刘墉说：“一回生二回熟，你们跟着忠叔，要多看多学，知道吗？”

李良安和刘墉也点了点头。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天空中最后一抹余光即将消失在天际尽头。夜空中除了渐变的红蓝两色，没有任何杂质。

此时此刻，粮库一如纯净的天空，没有任何声音，静静聆听之下，竟安静得有些可怕。然而，还来不及欣赏这份纯净和宁静带来的舒适，周忠便连忙带着他们赶往库区。

在周忠的带领下，他们迅速打开粮仓大门，安放夜间照明射灯，确认各环节人员到位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稍稍得以喘息的李良安和刘墉，怀着激动和紧张的心情，在作业线前静静地等待着车辆的到来。

当卡车在作业线前稳稳停下之后，搬运工们启动机械，嘈杂刺耳的轰鸣声瞬间在宁静的东茂库再次响起。拨开仓门出粮口，稻谷倾泻而下，经由扒粮机输送至皮带机，最终落入卡车车斗，稻谷与钢铁瞬间碰撞，溅起阵阵尘埃。

“忠叔，你安全帽呢？”见周忠没有带安全帽，刘墉连忙问道。

“在办公室啊，怎么了？”周忠还没有意识到刘墉问题的实质。

“你不带帽子吗？”李良安补充说道。

“哦……”周忠这才恍然大悟，“反正晚上也没人看，戴不戴无所谓！”

听到这话，刘墉和李良安对视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作罢。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平日里漆黑昏暗的库区，此时却灯火通明。只见两条作业线在射灯底下，宛如舞台中央的两条巨龙一般，进行着华丽的表演。

一转眼，夜已深。

龙亦礼背着双手，来到库区巡视。

“龙科，您怎么来了？”待龙亦礼走近后，刘墉好奇地问道。

“来看看你们干得怎么样啊！”龙奕礼微笑着回答，然后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作业线，“倒班确实太突然了，从早上一直熬到现在也确实很累，我是过来人，完全能够理解你们此时的感受。”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望向二人，说：“但我们的仓储工作就是这样，没办法，希望你们也能够理解粮库。”

“龙科，遇上特殊情况，就比如这次西洲暴雨紧急调粮，非得这么赶工吗？”李良安不解地问道，同时转头看向身旁奔流不息、热火朝天的作业线。

只见搬运工们仍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却不会感到困倦和疲乏，仿佛他们和那些不知疲倦的机械融为了一体。

“是啊！暴雨受灾之后，到处都被淹了，老百姓家里的米肯定也没了！你想想，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吃饭呢！就算吃饼干泡面，那原材料不还是稻谷和小麦吗？”龙奕礼也转过头，他的视线穿过作业线，仿佛能穿透墙壁，一直望着仓房里不断流出的粮堆。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人都需要吃饭，我们自家平时吃饭可能看不出什么，即便遇上什么特殊情况，家里的米也够吃一段时间，如果被困在家里，似乎也并不会火烧眉毛。但你们想想，当吃饭的人多了会怎么样？”

“就拿此次西洲暴雨受灾人群来说，这么多人！这些人哪怕只吃一餐，也是大几千斤粮食，更何况救灾安置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结束的，所以这个消耗量是非常惊人的！况且我们这些稻谷小麦是原粮，从粮库运出去，还要送到加工厂加工成成品，然后再依次送到需要的地方，这些过程都需要时间！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跟时间赛跑，最关键的是……我们输不起！”

龙亦礼说完，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另外，我们身披东谷储这个特殊身份，可以说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粮食作为国家重要的战略储备物资，关乎到国计民生！从土地中经过漫长时间孕育出来的各类粮食，一般每年只有一到两季，少数地方有三季粮，但终究有限，所有的这些粮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播种和收获的，必须在收获的时候加以储存，用来满足粮食生长空窗期的生存需求，所以粮食储藏极其重要。”

“如果收获的粮食得不到妥善的保管，人们的口粮就得不到基本满足，这种后果，不言而喻。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碰上个什么极端天气自然灾害，各地粮食减产歉收，这样一来，就只能靠我们粮库里的储备粮来维持地区人民的生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我们这个工作也不会受到重视，即便是我们自己的保管员都是如此，更别提社会上的人们！”

“最后啰嗦一句，节约粮食！”龙亦礼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李良安和刘墉说道，“作为粮食人，希望你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节约粮食！我国人口数量多，社会发展迅速，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粮食的浪费现象反而日益加重，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在明亮的射灯影响范围之外，微弱的灯光下，龙亦礼发出一声极其沉重的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和无奈。

“好了，今天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正确认识这次倒班出粮，不要产生什么消极情绪，也就一周，我们大家共同努力，坚持坚持，争取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听您刚才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热血沸腾了！龙科，您放心，既然大家都在跟时间赛跑，我们肯定不会拖后腿！不过话说回来，在抗震救灾这块，国家确实没的说！这种资源调配能力是真厉害！”刘墉有些激动。

李良安也深有同感，在一旁频频点头。

“是啊，这倒是说到点儿上了。先拿这‘丰则贵籴，欠则贱粜’来说，就办公楼那八个字，能够让我们立足于世界，而不受国际粮价的影响，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你们知道世界四大粮商吗？”还不等他们回答，龙亦礼继续说道，“美国的ADM、邦吉和嘉吉，法国的路易达孚，他们这四大粮商，几乎控制着全世界80%的粮食交易量，基本可以说，他们也控制着国际粮食的价格。想想一些国家，自己的饭碗端在别人的手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再看看汶川地震、玉树地震，想想这几年的旱灾和前几年的雪灾，那些千里驰援的救援队伍，那些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社会力量，还有国家在资源调配过程中的速度和魄力，每次想到这些，我们都会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说完这句话，龙亦礼笑了：“其实不瞒你们说，这次的调粮任务，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发生什么重大灾难的时候，总是看到别人为国家出生入死，激动和感动之余，也有一丝遗憾和无奈，但是现在能够亲自经历，并且有机会参与这样一件伟大的事，我打心底感到自豪！”

李良安和刘墉认真注视着龙亦礼，发现他的眼中有光！

二人不禁抿了抿嘴，然后彼此看了一眼，嘴角不禁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