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启示之音（2 / 2）

“犯不着刑法，不伤天害理，正经行道，官府不会追究的。”

“可以。”

“行，小伙子爽快，跟我走，路上边走边说。”

两人并肩走着，拐到小路上，离开了喧闹的街道。

“小伙子怎么称呼？”

“公孙孟章，叫我孟章就行。”

年轻人正是公孙孟章，他离开家乡已经半年，手里的盘缠几乎用光，他本以为半年时间可以到达天凌，可当他连钟许国都没走出去时，他就意识到了，他太低估路途上的艰辛了。一场大雨、一阵风雪就可以让他停滞几天不前，更不用提还有其他不可躲避的因素了，天凌似乎变得那么遥远，远在天边。

“公孙姓啊，挺少见的，小伙子外乡来的吧？”

“老家东越城的，想出来见见世面。老哥怎么称呼？”

“我叫秋邢，叫我老秋就行，抽烟吗？”

秋邢从腰里拿出烟袋，给自己又卷上一根叼在嘴里。

“我不抽，不会抽烟。”

“抽烟好处可多了，点上一根就能让你想不起来那些糟心事，要不然总搁在心里堵着，早晚把自己憋坏了。”

“是吗，我以为抽烟就呛呛自己，还有这种功效，以后可以试试。”

秋邢瞥了一眼年轻人，吐出一口烟，说：

“你这小伙子一看心里就藏着事。”

“怎么？”

“我以前也跟你现在这样，表面上还挺硬朗的，脸也看着和蔼可亲的，但要仔细一看，半点表情都看不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其实一直在板着脸和我说话。”

“这样吗，那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再抽根烟。这么多年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孟章没有再接下去这个话题，而是岔开一句：

“咱们这是要去哪？”

“先去落脚点歇会，明天再干活。”

二人一直走到了梧州城北的一间隐秘的小仓房才停下。

“就是这里了，别看有点寒碜，但好歹是个歇脚的地方。”

孟章看着面前的由几块木板简单拼接的仓库，倒不是嫌弃，毕竟他出家这半年以来一直都是风餐露宿。他奇怪的是，这里几乎是钟许国的边界了，四周没有一户人家，这个仓房像是拔地而起，显得有些突兀，他不禁疑惑，这个秋邢到底是做什么的。

身旁的秋邢灭了手里的烟，对他说：

“先进去吧，我给你介绍一下队伍的兄弟们。”

秋邢在门前敲了四下门，最后轻咳两声，直接推开门。

映入孟章眼中的是十多个中年男人，每个人手边都死死握着自己的家伙，像是早就察觉到外面有人，提前警觉起来，刚才秋邢在门口的动作似乎是个暗语，但暗语并没有让这些人放松一点，直到看清来人后，才放下手里的武器。

向更里面看去，孟章注意到暗处有个人躲在一节车厢后，手里搭着弓箭一直没放下，还在眼神冷厉的看着孟章。

秋邢也注意到了他，便向里喊道：

“燕子，放下弓，这是我带回来的人。”

转头又对孟章解释道：

“兄弟们戒备心太重，孟章你别见怪，干这行总得时刻提防着点，把心提起来做事。”

接着秋邢又大声说道：

“兄弟们都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个新人。”

等那些人零零散散的聚过来，秋邢开口说：

“这位小兄弟是公孙孟章，我在梧州街上认识的，孟章兄弟想找份差事，正好咱们这缺人手，我就把他拉了进来，以后都给我对这小兄弟照顾着点。”

孟章应和着客套几句，扭头看向车厢后那个叫燕子的人，他已经躺在箱子上了，也不来这边打个照面。

秋邢顺着孟章的目光看去，对他解释道：

“他是彭燕，我们都叫他燕子，那人就那死样，每回我找来新人，他都对人甩脸子，孟章你别搭理他就行，今天咱们在这歇一晚，明天再去取货。”

这时候，一个体型瘦弱的人上前跟秋邢小声搭话：

“老秋，他知道咱们是做什么的吗，你这从街上随便拽来一个小伙子，会不会不靠谱啊。”

秋邢有些不高兴，对他低声呵道：

“别多事，我秋邢找回来的人，哪次差过，该干嘛干嘛去。”

那人转头要走，秋邢又一把叫住：

“诶，仕恩等会，交你件事，今天我去药房买粉，已经没有了，要晚上才能到货。你明天早点起，去药房把粉拿回来。”

聚集的人群无事后又散开了，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不愿意和别人有过多的交集，都窝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孟章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好跟着找一块地方坐下休息。

这时候，刚才抱怨孟章的人向这边小步走了过来，在孟章身旁坐下，片刻后，对孟章说：

“孟章兄弟，你今天跟我们入了伙，大家就是兄弟了，我叫金仕恩，负责咱们这支队伍的后勤，你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就行，除了老秋，我在队里说话多多少少也有点分量。”

那人满脸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得孟章有些瘆得慌。

“嗯，多谢后勤大哥，请问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呢？”

这一句似乎把金仕恩问懵了，他抓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最后说：

“饿了是吧，粮食和水都在车上，已经装好了，不方便再卸车拿出来，这样，我去问问别人身上有没有带吃的。

那人似乎不想在孟章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挨个跑去问其他人，片刻后，那人转了一圈回来，手里提着一块牛肉干，得意地对孟章说：

“你运气不错，刚好有人手里头带着点干粮。”

金仕恩回来的时候胳膊里还夹着一张毯子，一并交给孟章。对他说：

“今夜大家就在这睡了，我看你这啥也没准备，分你一张褥子，垫着睡吧，你年纪看着也不大，睡地上对身体也不好。”

孟章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毯子了，这段时间以来大部分夜晚都是以天当被，以地为席，运气好的时候可能碰到破败掉的房屋、寺庙帮他遮挡风雪，接下手里的毯子，孟章对他说：

“承蒙金大哥照顾，在下不胜感激。”

孟章吃过东西后天也黑了下来，一屋子人相安无事，彼此间少有说话的声音，他铺开毯子，躺了上去。

眼前已经一片漆黑，看不到周围的景象，过了一会，男人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孟章的头下枕着九曲灵蛇枪，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长夜漫漫。

外面的呼啸声不断，不知什么东西被卷起，砸向地面。孟章惊醒了，向窗外看去，还是黑夜，狂风依旧在肆虐着大地。

此刻门口方向举着几柄火把，孟章定睛看去，男人们已经在整理物品，这时秋邢对孟章挥手，说：

“正好醒了，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