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烈火, 燃尽愤怒(1 / 2)

再次醒来时山上静的可怕,仿佛一切圣灵都被火湮灭,不复存在。嘴边的血已经枯竭,白了了拨开刺鼻的浓重烟雾望去,并没有看到尚冬的身影。

只有火。数不尽的火光照耀着大地,刺眼的鲜红遮住她的眼。没有哭喊声,山腰上茅草屋的地方寂静的像没有人存在过,原来的一方住所现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她闻见了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混着一股柴油特有的气息,实在令人作呕。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真奇怪,明明自己是有任务——陆谨言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救下锦瑟和孩子,仅此而已。

白了了将发簪幻化的弓反手取下,蓄力,一朵冰花绽放开来,几乎是霎时就破碎,巨大的水雾把火压制住了。

火苗被熄灭,露出了那间草屋原本的面貌,一看就是由坚硬的草木搭建而成,而此刻——一半塌毁的房子映入眼帘,房门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白了了只抬手一摸,就立刻化成灰烬飘散了。

她踏入房门,脚下的地似乎结成了冰雾,一步一朵冰莲,绵延着延伸至一个角落。她先前已经确认过,这座房子里活着的人似乎只剩一个了。

说实在的,白了了突然感觉有些恼火,她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但在确认过前几日刚与她谈笑的锦瑟焦黑到几乎已经不能辨认的尸体时,她感受到了。

是“愤怒”。

是无可言说的愤怒,周围的气息骤降,再也没有火苗在木材中偶尔窜出的噼啪声,隐约几朵冰棱从四面八方探出来,几乎是同时,一声尖锐的童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她快有点分不清是一弦还是一柱了,隐约觉得这声音比平时更加难以辨认,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白了了看到了已经被烧焦了半边脸的一弦。

准确的来说,是被另一个烧的焦黑且扭曲的尸体掩盖的一弦。一弦的脸色苍白,好像喊声费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刻她正努力把哥哥的脑袋扳回来,不过看起来是失败了,一柱的脑袋以一个摇摇欲坠的姿势耷拉下来。

“别再费力气了,”白了了无力的说,“你的哥哥,你的娘亲都已经死了。”她走上前,用[溯时]之术先把一弦脸上的烧伤止住,平静的说出这一切,心底的波澜却汹涌起来。

“骗我的吧,一定是骗人的对吧……”一弦几乎是歇斯底里般喊着,完全看不出来平日里羞涩的样子,她扯着被烧坏的衣服,嘴里不停的嚷着闹着,甚至用拳打脚踢来抗拒想要把她抱起的白了了。

空气的气息令人反胃,一弦咬着牙,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娘亲和哥哥就这么的走了,大火将房梁压塌的时候母亲的叫喊历历在目,一弦一口咬上白了了抱起她的胳膊。

“别闹。”白了了皱着眉,看着被她咬的通红的手臂,“就算你今天不想承认,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天你要接受。”

一弦突然定住了,从小她的娘都不会如此凶自己和哥哥,如此严苛的语气父亲更是不会用,突如其来的训斥让她吓得只敢小声抽噎。

“乖些,好吗?”白了了腾出手揉揉眉心,“姐姐我还要替你去报仇呢。”

“报……仇。”一弦咿呀学语似的念叨着,“给爹和娘还有哥报仇……”

怀里的小小的孩子突然冷静了下来,攥紧了衣角,把自己受伤的半边脸埋进了秀发里,白了了不禁摸摸她的头,这孩子突然乖巧的让人心疼。

那棵梧桐树所在的山顶距离陆谨言茅草屋也不过十余米的距离,白了了索性瞬移过去,又让一弦在怀里吐了几下,以至于没找到陆谨言在哪。

也难怪她找不到,梧桐树下是成堆的猎户和百姓的尸体,尸体上被树枝藤蔓勒住的痕迹很多,但那些枝条也被砍得千疮百孔,斜斜的耷拉在尸堆上,散发出一阵腐烂的恶臭。一弦被捂住眼睛,她正抗拒着,试图用手掰开白了了冰冷的手。

“别看,我在找你父亲呢。”白了了轻声说,她的语气难得的放缓,但周围的气温却是越来越低了。

几朵冰花从藤蔓上升起,它们循着有温度的地方靠近,最终在梧桐树几乎是根部的地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陆谨言,他靠着树木,捂着鲜血淋淋的右肩,正在自我修复。

“还好吗?”白了了踏着尸体走上来,准确的说,她的脚没有接触尸体,而是踏着在地上形成的冰棱,如同轻功一般跳了上来。

陆谨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强迫自己把眼睛开一条缝,“托你的福……咳,没死成。”

“那就好,”白了了放开了捂住一弦眼睛的手,小姑娘瞬间就挣脱了她的怀抱,向父亲奔去。

“不然她也见不到活的家人了。”白了了闭上眼睛,手指在虚空中画圆,很快一股氤氲的雾气笼罩了陆谨言全身。“别动。”她嘱咐道,一道几近透明的护罩包裹住陆谨言受伤的肩膀,丝丝水汽渗入了面前人的伤口处。

“别治了,我已经要不行了……咳咳,别消耗你的法术。”陆谨言突然用力握住白了了治疗的手,将她的手放在抱着自己睡觉的一弦头上“治治一弦他们吧。”

“一柱和锦瑟……”白了了没有说下去,害怕又把一弦吵醒。

非要这样吗。

“对不起。”面前的白发少女突然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如果不是我强行要动用阵法,或许我能赶上。”

陆谨言苦笑一声,突然喉咙里就梗塞了,只能低低的掩面哭着。哭泣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面前的中年人似乎不是白了了认识的那个平日里得闲饮茶的神仙,他实在是太难过了,以至于好久都没缓过来,脸上被手上的血液涂抹的更加脏乱,她没有再说什么,视线似乎模糊了,只是低头继续治疗着。

“别治了。”陆谨言压低声音,“这不完全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你难道不想作为唯一的亲人陪着一弦吗?”白了了咬牙,“我不允许你死在我面前。”

她用冰棱钳制住陆谨言的手,然后继续给他治疗,不惜使用十倍的[溯时],用自己十余年的寿命为代价,将他的身体调整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水平。对于自己来说,一切都不算什么,自己的寿命太过冗长,就算是已经成为半仙的陆谨言也看不清了了身后的秘密。

白了了不在乎,正是因为她从来感受不到感情,而现在,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她很久没有感受过愤怒的情绪了。

“他们来了多少人?”

“差不多数千余人了……咳咳,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陆谨言笑得爽朗,“我已经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数千余人?”白了了在心中暗自算了一番,看来这地主也真是下了血本,只不过一棵千年梧桐的[因],有必要派如此多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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