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果（2 / 2）

当然，百姓中并不乏理性之人。有人嘀咕了几句——那可是千年梧桐啊，自溪山镇建立时就种下的梧桐。声音不大，却引的人们纷纷附和。

那位中年人只是极其轻蔑的瞥了一眼说话的人，“为了咱们镇的安危，一棵树算什么？”他接着说:“只是挖了一棵树的内核，又不是砍树，你怕什么？”

那人不在说话了，百姓似乎又开始雀跃起来。火把在黑暗中如同跃动的海浪，摇摆不定的火苗将黑夜染成赤色。

“那么……出发吧！”中年人喊道，“为了溪山镇！”

“为了溪山镇！”

响亮的口号回荡在城镇中。医馆内的白子虚自然也听到了这群村民的愚行。他倚靠在窗边，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了一丝微笑。看来皇姐的计划，很成功，他想，随后关上窗。

当久了贵族，怎会容忍草民的嘈杂打扰梦境？他不会，皇姐更不会。

当百姓逼近山脚时，农舍里的白了了已经醒来了，早已遣散农舍里的人，她盘腿望着乌泱泱的火把，左眼因为使用［千里瞳］而变成琥珀色。

看到这些百姓的第一眼白了了就知道他们定然不会有什么好动作，可是在看到村民准备将火把丢进山脚下的树林时，内心还是闪过一丝悲凉。

陆谨言，这就是你守候的城镇；这就是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赐予祝福的百姓——愚昧至极，为了一点利益就可以飞蛾扑火。

她闭上眼，抬起手。

一层层由冰晶构成的护盾拔地而起，厚重的晶体闪着寒光，这一次白了了的术法特意没有露出锋芒，只是希望村民们能够知难而退。

可惜他们没有。

望着层叠的护盾，领头的黑衣人在中年人身边耳语几句，中年人便喜笑颜开的吩咐身后的百姓将几台由黑布覆盖的东西搬了上来。

隔着冰晶护盾白了了看的并不是很真切，但那种形状和大小，并不是普通城镇能够提供的武器程度。

她暗道不好，为了将整座山围起来，自己花费的力气并不比一次攻击法术少，若是再被攻击，恐怕很容易就能击破防线。这么想着，白了了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对面的中年人已经开始指挥点火，被搬上来的武器果然是制造精巧的连弩，每一枚箭矢都燃烧着，将夜空点亮。

随后是万箭齐发。

突然，一把通体晶莹的剑划破天际，那把剑万分灵巧的穿梭在箭矢中，将许多箭矢一分为二。

即使看不真切，白了了依旧记得那如脊骨般的形状，随后看到象征它主人的红衣出现在面前。

那张先前厌恶的脸，如今却像救命稻草一般。尚冬依旧露出张扬的笑容，“我来晚了。”

“不，你来的真及时。”面前的白发少女苦涩的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你。”

“报酬的事等下次再说。”转身走出农舍，尚冬背对着白了了说:“毕竟契约的内容包括让［因］安全。”

由冰棱构成的护盾自动为尚冬分开一条路，那把通体晶莹的剑也自动回到了手上。衣角被风吹起，尚冬虽只身一人，气势却丝毫不输对面的千人。

“诸位。”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百姓的耳中。“再好好想想，当真——没的谈了？”

“废话少说！”中年人啧了一声，“继续放箭！”

又是一波箭雨，深邃的夜空彻底被火光点亮。一袭红衣的尚冬仍负手站在那里，剑却再一次动了起来。

从未见过这种形态的［枢机］，浑身被更旺的火焰包裹，剑身震颤，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只看见一抹红色的光穿梭在箭雨中，几乎淹没了身形，唯有光影闪烁之间才看见——那把剑不再斩断箭矢，而是其上的火焰，在吞噬焰火！

若干箭矢如枯枝般湮灭，唯有剑上的火焰越来越旺，那火焰不是刺眼的，而是柔和的。

为首的中年人只好叫后方搬来更多的箭矢，他身旁的黑衣人终于有所动作，欺身而上，几乎飞速就到了手无寸铁的尚冬面前。

他的袖中露出一抹寒光，直取要害而来。

砰——

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发生，黑衣人这才发现，面前人比他更快出手，擒住了将要出刀的左手。

一个顶心肘，尚冬很快和黑衣人拉开距离，［枢机］也回到了自己手中。

看到对方已经拿到了武器，黑衣人不再犹豫，亮出袖中的匕首。那把匕首上闪着寒光，刀尖的地方竟是抹了毒药。

尚冬喘着气，刚刚的交手使他意识到这位难缠的对手似乎很强大。双方都摆出进攻姿势，再度交锋。

战斗还在继续，连弩却已准备完毕。

随着越来越多的攻击打在护盾上，白了了撑不住吐出一口血，将素色的衣服染上殷红。

她草草抹了把脸，就着血迹在虚空中迅速书写，字迹潦草且与南冥语不同，是古南冥术法中较为简单的［护］型阵法。

那是以自己的生命书写的阵法，如果不能停止，后果就是白了了会立刻死亡。

“停下来吧，了了。你做的够多了。”是陆谨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啧……”没有理会陆谨言的言语，白了了继续书写，可她却发现，手竟怎么也动不了。

虚空中陆谨言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了了听着，我在山顶梧桐树下施展术法无法离开，麻烦你将锦瑟和孩子们转移到安全地带吧，他们的目标是梧桐树，别让愤怒波及无辜之人。”

“……保重。”多年的默契使白了了不再言语，在陆谨言的声音消失后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随着施咒之人倒下，大片的冰晶迅速融化，百姓们却未停止攻击，沾染火焰的弩箭落在山脚下，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在为首中年人的带领下，百姓们踏着枯萎的草木向山上进发。

正在战斗的尚冬突然一怔，脸上又留下一道伤口，汩汩的冒着黑血。对面的黑衣人突然笑了起来:“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吗？”随后又是更猛烈的攻势。面对这位实力在自己之上的对手，尚冬只好一心迎敌，不曾想却落入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