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锦瑟(2 / 2)

说是玩耍,其实只是两个孩子单方面在一起拿白了了逗乐,静静站在一弦一柱身边的了了显得多余极了,她没有动作,就像一尊神像。

曾几何时,有一个长得和她三分像的女子也这样静静的站在他身前,她说:“谨言,你须忘记。”

忘记?陆谨言蹙眉,他确实忘记了关于她的一切,以至于她的相貌,也记不太清了。

记忆中模糊的脸和白了了的脸重合,仿佛感知到对方的异常,面前的少女终于转过头来,幻象破碎了,如镜花水月。

摸到拇指上的扳指,白了了开口道:“尚冬来信了。”

没有惊讶,甚至没有说什么,陆谨言面色如常,“嗯。”短暂的一个音节,好像囊括了他的所有情感。

白了了歪头,“他要我与你传话,明日邀你去[桃花庵]一叙。”

微微点头,陆谨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去吗?”他问。

“为何要去?”白了了摊手,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把她重伤至此的人,无论是否是事出有因。

“……你有权知道一切的真相。”

“那更没有原因要去了,我对真相不感兴趣。”她笑起来,有些顽劣。

当天晚上,思来想去的白了了还是随陆谨言去会见尚冬,但她没想到,[桃花庵]居然是市集里的一家酒屋。

尚先生好雅兴,白了了挑眉。

“自然不是,”陆谨言笑着摆摆手,“只是尚兄家中产业在此。了了,没想你到入世十年,倒越发挑剔了?”

身旁的少女冷哼一声,率先踏过门槛,没有再答复。

尚冬设宴在二楼雅座,一路走来,并未遇到什么异样的情况,酒楼里隐隐散发一股幽香,细嗅才发觉,竟有股茶味混着竹香。

推开门,尚冬躺在斜对面的塌上。他没有那日的张扬,墨发披散至赤裸的脚边,素色的里衣斜敞着,露出里面如明珠般洁白的肌肤,他半阖着眼,下垂的左手勾着直接地面的白玉酒盏,乖戾的就像一只大猫。

白了了知道,那是一头眠狼,狡猾。

房间里竹子的香味愈发浓重,白了了却看不见屋里点着任何香薰。正疑惑着,陆谨言开口了。

好久不见。他说,拱手之后才笑着继续客套,尚兄别来无恙?

塌上的青年未动。

“客套就免了吧,说正事。”尚冬直起身来,对白了了的警惕置若罔闻。

“是了,是了……”陆谨言将白了了拉到前面,“让他看看那枚扳指。”他在白了了耳边轻声说道。

你想看就看?白了了蹙眉,刚想拒绝,手腕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

尚冬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裳走了过来,还未开口,手上的刺疼就让他反手拔出了枢机。

枢机晶莹的剑身闪烁着横在白了了和尚冬身前,再看手上,才发觉皮肤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一层薄霜,身前白了了已经警戒起来,屋内的气温骤降,几根冰凌在他身边绽开。

“别碰我!”白了了握紧头上的发簪没有动作,她后退一步闪身抵住门。“陆谨言,你们设局骗我?”她怨恨的注视着手足无措站在门边的中年人。

一切线索好像在此刻变得清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尚冬那日偏偏要往草屋里射箭寄信而不是口述给锦绣,为什么陆谨言听到消息后竟不惊讶……那根本就是串通好的,目的只是引自己入局罢了。

“了了!”陆谨言摆摆手,“这是什么话?连我,你都不信了?”

面前的少女双手环胸,正愤愤不平的注视着面前的两人。这是什么话?她重复着陆谨言的问题,勾起一抹笑。

然后她转身离去,只留一句话。“陆谨言,我竟不知道,十一年过去,你倒是交了一个好朋友。”

话里话外尽是讽刺。

身后传来冰雪融化的声音,不看也知道,是尚冬的火系法术。尚冬没有对白了了的离去感到诧异,他只是燃起火焰,从身后搬出一个陈旧的铜香炉,往里面丢了一块香饼。

那铜香炉正是香味的来源,原来一直在床榻后面燃烧。香炉不大,盖呈莲花状,四面都被精巧烫金花纹的细细描摹过,纹饰是鹤竹,上色像是新翻过,白似脂,青似玉。

望着白了了的背影,陆谨言理了理衣冠,“哎……了了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她。”

“为何要像她?她就是白了了,也只是白了了。陆兄,都过了多久了?人应该往前看。”

听闻同伴的答复,陆谨言只是笑笑。

那枚扳指也是老物件了,你不也惦念着?他那么想,却没有再开口了。

兴许他们之间确有相似之处,白了了和尚冬,都是十分倔的人。明明有自己的打算,却不愿意轻易展露于他人,明明没什么可怕,却坚守本心。

他总不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在他们面前,掩饰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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