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妙泉,坐落在庐州的西北侧,这里的丘陵起起伏伏,村落分布在山沟里,从山上往下看,就像是山的间隙里撒着一些水珠。

朱其风坐在公交车里,靠着窗玻璃,感受着窗外的热浪,看着底下荒芜的田地,泛着黄调的稀疏的半西洋风老房子,还有远处绵延一线的天子山,不觉眯起了眼。

“舒服啊。”

破烂的班车服役的年纪有他一半多大,座椅上套着的破布里能掏出一斤灰,发动机的转动带着整个铁车架都在疯狂震动,但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再熟悉不过,这里是老家。

朱其风忽然兴奋地探头看着天上慢慢飘着的大坨的云,在其他地方很难看到这么大的云,云应该是轻飘飘的,但是妙泉的云不一样,这里的云像是雪山一样厚实。

有多久没这么抬头看着天上的云?他也说不清了,回到这片土气的土地上,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田地还没有这么荒芜,地里有稻谷,田垄上有劳作的一个个小点,水里有抓不尽的东西,河是清的。

班车慢慢停下,朱其风下了车,十字路口上插着路牌,蓝色带锈迹的底,用白漆刷着“妙泉”。班车隆隆的开走了。

朱其风把包甩到背后,路口两边的店早就关了,他们到城里去了,在城里买了房,只有一家小卖部开着,满足留下的村民的日常需求。

天蓝蓝,路的尽头是两栋白灰刷的房子,夹着一颗参天大树,房顶上长满了无人照料的植物,树冠接着天上的云,辉映着灼热金灿的阳光,看得朱其风一阵恍惚。

“婆婆,回来哩!”

朱其风唤了两声,院里的叶子可多,但是这已经是扫过了的,这棵树和他爹一个年纪,并不是种下的,只是偶然长的,极其好掉叶子,到了秋天就落满地的带毛的种,很是招人嫌弃。

但是树长的太快,三四十年已长得有五层楼高,根系把门前的水泥地基拱出长长的间隙。

老家的房子是回形的,把大树围在中间,想要不损坏到房子的同时砍掉,已经太晚,没有几千块钱无法搞定,于是就不管了。

红门上的漆皮已经发灰脱落,绿色的玻璃上也尽是淡淡的水迹,婆婆从门里探出身来,一见是孙子回来,马上喜笑颜开。

“其风,回啦!”

朱其风笑着喊声婆婆,走进门去,把包放在座上。

“婆婆,爷爷干什么去了。”

“出诊,——你没看摩托都走了。我杀了鸡,煲汤给你吃,有补。”

婆婆答了句,就笑着去厨房里倒腾刚杀的鸡。

朱其风看到桌上摆着刚从地里扯下来的菜,还有党参田七,和一堆不认识的药。这些都是放在锅里煲汤用的,家里总是喜欢放中药煲汤,鸡汤有香甜气,喝起来发苦回甘,喝了多年也喝习惯了,有时候甚至有些怀念药汤里的苦香味。

堂屋里很简陋,桌子,长椅,柜子,毛主席画像,西洋钟,还有一个打广告的日历。

“还是老样子啊。”

朱其风在这间简陋的房子里度过了他大部分的童年时光,尽管物是人非,他还是很感叹。

虽然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婆婆爷爷待他最好,所以他经常跑回来看望,两老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他也希望多陪伴一段时间,以免留下遗憾。

朱其风看着堂屋角落里的纸壳箱子,里面是一些用完的药的壳子,但是也有一部分是过期的药,一片没有用也只能拉去卖废品。

药商开着车给小诊所推销药,老年人是他们最中意的目标,毕竟好糊弄。

“要是那些狗曰的药贩子还敢硬塞这些卖不出去的东西,我就提铁锹去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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