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暗流(三)(1 / 1)

万历四十七年四月十七日,应天巡抚衙门。近三天来,越来越多的棉农聚集到了应天巡抚衙门的门口。他们都是为了抗议吴允和在常州府强行征收棉花而来的。

衙门内部,郑雨亭端坐在大堂上,堂下的何建洲在不停地来回踱步。“反了,反了。我看这些人统统的都是反贼。”何建洲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安静点,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这些棉农打发走,在这样下去非闹成集体事件,通了天不可。”郑雨亭瞪了何建洲一眼,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何建洲扭头看了郑雨亭一眼,找了把椅子坐下,沉声说道:“办法倒是有,就看你敢不敢干了。”郑雨亭眉毛一抬,说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刚才已经说了,这些棉农与朝廷的政策对抗,都是反贼。对付反贼,当然要调用军队来镇压。”何建洲冷峻的向郑雨亭说道。

郑雨亭听完何建洲的话,面色凝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在心里想道,调军镇压,这是一个办法。可是这么多民众,将来如果朝廷要追查下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郑雨亭在心中暗暗的向自己问道。

与此同时,堂下的何建洲却早已不耐烦了“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在拖下去,知道的人只可能更多,对我们也是更加的不利。”何建洲向郑雨亭问道。“文伯,你说实话,有把握调来兵吗?我们的人可不能直接参与这种事。”郑雨亭又端起了茶杯,向何建洲问道。

“这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去做这种事,可以让冯孝成去。他是李新杰的人,还能试试李新杰的态度。”何建洲若有所思的向郑雨亭答道。“冯孝成可不傻,你有办法让他就范?”郑雨亭向何建洲反问道。

“这小子每年从陈开济手上分了不少钱,而且这都是瞒着他岳父的,他有什么理由和我们站在对立面。最要紧的还是你赶快给小方大人写信,探探北京的底。”何建洲胸有成竹的向郑雨亭说道。郑雨亭点了点头,向何建洲说道:“好吧,现在也只有这一种办法了,我这就去给小方大人写信。”

松江府舟山群岛沿海,冯孝成站在礁石上望着远方,海面上成片的黑帆从水天交接处向岸边驶来。冯孝成现在的情绪十分阴沉,一方面是因为海盗的黑帆逼近,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手中的信件。那是何建洲的信。

现在怎么办才好啊!岳父要我呆在舟山,而何建洲又叫我带兵去南京。南京到底怎么了,难道真如何建洲所说发生了民变不成?可是南京守备常胤续常大人现在就在南京,真有民变不应该是他的调令,现在怎么是何建洲的私人信札呢?冯孝成在心里想道。

正在这时,从冯孝成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冯孝成扭头看去,发现是松江府知府马景和来了。他是来舟山前线押运粮草的。

马匹在离冯孝成不远处停下,马景和走上前向冯孝成说道:“文清,你听说了吗。大量的棉农涌到了应天巡抚衙门门口了,听说是常州知府吴允和征棉心切导致的。”冯孝成心下一惊,果然不是正常的民变。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没听说,我现在在舟山,消息都闭塞的很。”冯孝成收起何建洲的信札,面无表情的向马景和答道。冯孝成虽然感谢马景和带来的消息,可他知道,马景和在这个关头来找他绝对也是有事相求,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客气。

“据我所知,何建洲他们想要调兵镇压。文清,你可要管好你的兵呀,前线军队擅离职守可是大罪。”不出所料,马景和果然说出了后话。他并不想冯孝成卷入现在在南京的事端。“子乔啊,这话是谁叫你和我讲的,是梦洁还是岳父大人?”冯孝成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向马景和问道。

冯孝成一直都知道,马景和与在北京述职的李新杰有信件往来,而且和钦差郭超然关系不菲。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问。

马景和淡淡的笑了笑,答道:“是梦洁让我来的,他不想你和郑雨亭何建洲他们走的太近。”冯孝成心下暗暗震惊,郭超然现在不应该突审徐健吗?怎么还有心思管南京的事。但他还是冷哼一声,说道:“我的事,什么时候用他来管了。他远在北京,可以不和郑雨亭何建洲交往,可我身为南京官员,又怎能不交往。”说罢,冯孝成挥了挥手,示意马景和赶紧离开。

马景和眼见无法劝说冯孝成,着急的说道:“文清,你我也算相识几十年了。你现在是李大人的女婿,要做事还是该顾忌李大人的处境啊!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相识,难道还能害你不成吗?”

“好了!子乔,你不要再说了,我会思考的,你请回吧。”冯孝成略带怒意的向马景和说道。说罢,他就扭过头去,面朝大海而立。见此情形,马景和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南京都察院,审讯室内。郭超然端坐在堂上,堂下坐着的正是江宁知县徐健。“徐健,你最好明白回话,红衣大炮走私案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郭超然冷声向徐健问道。坐在堂下的徐健听到问题却并没有回话。

就这样,审讯室陷入了寂静。郭超然在心下暗暗着急,他早就想到了徐健一定会非常难审,但却没想到这么艰难。被捕三天来,无论问徐健什么问题,他都一副痴呆摸样,一个字也不肯说。这可难倒了众位审讯官们,徐健是士大夫出身,不能对他用刑,而常规的问话又问不出结果,审讯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旁的锦衣卫凑到郭超然的耳边,低声说道:“钦差大人为何不试试从他的家人身上找点突破,反正他的家人也被我们控制住了。”郭超然略微震惊的看了锦衣卫一眼,随后无奈的点了点头,眼下也就这一种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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