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难雕（2 / 2）

“怎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

“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承认自己有错，但错不至此。风师兄何必揪着一点小小的错误没完没了？”

“我罚你并非是因为你不好好修炼还影响他人，更不是所谓的口腹之欲。而是你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任。你来这里并不是一心求道，心不诚则不灵，你的一切顺从忍耐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蛰伏，这种人留在天山宗就像是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本身已经准备好反驳之词的南一此刻就像被点了哑穴，惊讶地看着对方。他为何可以如此精准地说出自己的心理。他确实志不在此，他来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与两个孩子的性命。他不想修炼也是怕功力越强到时候的背刺会越狠，他会良心难安。

“好啦，你可以离开了，如果你还要继续留在这儿，那就请你认真起来。”

南一一直到躺在床上都保持着沉默，何玄铮罕见地主动与他搭话：“桌子上有饭菜，吃一点，下午还要去学功课。”

见他丝毫没有回应，何玄铮便赶紧跑到隔壁屋叫影和独孤宇。要知道一个话痨变得沉默寡言与一个哑巴开口说话的冲击力相差无几。

影赶紧为他做了检查，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外伤。

“喂，你不要吓我，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领罚去。”

看着独孤宇自责的表情，南一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没事儿，我只是跪了一上午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纷纷歇了心。

申时他们聚集在“思贤殿”中，在这里他们将会学习一些基本的理论知识或者不需要走动的技能。

“今日，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大陆。大家可以在我讲解后进行补充或者不解的地方进行提问。”

南一坐在最后一排，整个人蔫蔫的，全程头也不抬，不发一言，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大家有什么需要提问的或者补充的？”

“师兄，我听说南部森林里聚集着大量的妖兽，确有此事吗？那为何不去将他们铲除？”

“这个传言未经证实，不过确实有很多人进去就再也没回来。至于为何不去铲除，我们是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准则便是顺天意而为，不可主动生出因果。如果那些妖兽出来祸害人间，那我们便可诛杀他们，如果他们只是生活在自己的领地，没有作恶却要被诛杀，那我们与妖兽有何异？”

世上的善恶不是恒定的，很多只是因为我们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当然这些需要阅历，需要时间才能够慢慢参透，越是有通天本领，越是无为，一切都在合理地发生。

“其他呢？”

风不渡看向南一的方向，独孤宇赶紧用手肘撞了一下南一。他好像大梦初醒般站起来，向着风不渡鞠躬。

“师兄辛苦！”

“喂，让你问问题，不是下课。”独孤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他又后知后觉地坐下。

“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把学过的再看一遍，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看到风不渡离去后，南一从心里松了口气。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想要逃避。

“如果你没有道心，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省的每节课都因为你而不愉快。”终觉浅临走前转向南一平静说道。

“你说什么？别逼我揍你！”独孤宇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小猫咪急的跳脚，而南一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他觉得对方说的没错。

“喂，你自己想想清楚，真的要这样下去？”

独孤宇气不过先离开，影和何玄铮对视一眼也默默离开了，殿中只剩下南一自己，他就那样任凭时间的流逝不做对抗。

天色完全黑下后，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向着西溪花涧走去。他在门口犹豫了多久，风不渡便等了多久。他明白人的成长是需要从内在出发，所以再艰难，也需要对方主动才可以。

“师兄，南一求见。”

“你进来吧。”

南一像是带着某种决心推开了那并不沉重的木门，一股花香迎面而来，头脑也一下子清明起来。

那端坐在榻上的男子就那样耐心地等待着他做准备，手里把玩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师兄，我有些困惑，想要请教。”

“说。”

“如果师兄都能看出我心思不纯，师尊他也必定早就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收我入门？”

“你还经历的少，所以便会觉得有些劫难是能躲过的。”

“难道不可以吗？”

“凡事必有定数，修道之人也只是预知，提前做好准备，无法左右最终的结局。倘若非要逆天改命，定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所以，你来与不来，都不会更改天山宗的最终命运。”

也许这就是他不适合修道的原因，他总是觉得只要努力，结果就会不一样。就像他知道一个人的命运是死亡，他也不能坦然地袖手旁观。

“师兄，我觉得自己悟不出天道，不会有什么建树。”

“这也许只能说明你认为的道与其他人的不一致，道是千变万化的，坚持你的本心何尝不是一种道，不必将它想的过于虚无缥缈。”

对，与其现在在这里杞人忧天，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耗费心神，倒不如把时间用来提升自己，也许事到临头才发现，那不过是小事一件。

“师兄，我好像明白一些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

他第一次从风不渡的脸上看到满意的表情，既然身不由己，不如就先让自己变强一些，这样最起码可以有自保的能力。至于以后，只能是随机应变。

“你过来，这玉送给你，它沐日月之精华，极具灵性。它和你现在很像，还未经过任何的雕琢。终有一天，你心中所想便会投射在它的身上。”

“谢谢师兄。”

这场不愉快正式翻篇，他又变回那个能说能笑的南一，但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悄然发生转变。

虽然他课下依然不着四六，但课上却精力极为集中，生怕拉下一点儿，很多时候还会提出很有价值的思考或建议。

大半个月的炼气修炼，南一终于体会到了师兄所言的流动感为何。

“师兄，我感受到气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