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南理昂（1 / 1）

乔布衣将徐筱和欧洛霞的的对话一一告诉了乔老头子一众人等。一元老说：“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胸襟气度和不凡身手，她在马里奥的背景加上融忝的才智和魄力，我们航线开发定能成功。”大家似乎看到了航线开发成功后，大家赚得盆满钵满的前景。乔老爷子得意地说：“这就是我看好这丫头的原因。”乔宅，大家在为乔融忝饯行，五名即将跟着乔融忝远行的年轻人也在乔家。康娇娇看向爱子的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只是在乔老爷子凌厉的眼神压制下，收敛起了随时滚落的泪水。乔桓看着爱子，眼里流露出骄傲而不舍的光芒。乔融朗和乔融婧更是舍不得大哥远行，情绪低落地站在一旁。乔老爷子找了个不喜热闹的理由与康老爷子躲在书房里，并没有出来和众人聚餐。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出现只会让其他人拘谨。康老爷子看着沉默不语的乔老爷子，说：“舍不得孙子，就不让他走嘛，我们两家的财富足以让他们几代人花不完，又何必......”乔老爷子没好气地瞪着康老爷子说：“就养些个如同娇娇、小丽这样的后代，有什么意思。”康老爷子说：“骨肉争不争气都是自己的骨肉，何必......”乔老爷子说：“那你为什么不把康龙那私生子接回来？那孩子就是你们康家最能干的孩子。”康老爷子说：“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因为你......”乔老爷子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你一直都在怪我......”康老爷子低声说：“我哪敢怪你......”乔老爷子说：“当时我们公司说是什么个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康龙再爆出这么个私生子，我们公司的形象还要不要，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人尽皆知，我们也不能承认。你想想我们公司为了他惹上了多少事？还怪我！”康老爷子说：“行行行，我家那事过去了，不提。现在说的融忝，我也是好心为你着想，你就不怕把孩子送出去，他再也回不来了？”乔老爷子怒道：“康震堂，你诅咒我孙子！他也是你外孙，你个老王八蛋......”康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吉利，连忙“呸呸呸”了半天。乔老爷子看了一眼跟自己火里来水里去的老兄弟，叹口气说：“融忝是卯时生人，我把他的命格给大师看过，那是大有所为……大有所为的命格。”康老爷子问：“什么大有所为？”乔老爷子说：“超出你我的想象。”康老爷子想象了一下，不敢再想象了，又问：“你为什么非得让徐家丫头和我外孙子凑成一对。”乔老爷子说：“那丫头是子时生人，我把她的命格拿去和融忝的配对，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康老爷子问：“什么意思？”乔老爷子摆出一副你文化水平比较低，我跟你解释你也不懂的样子。康老爷子已经习惯被乔老爷子按在地板上怼的做法了，便也不多问。

过了一会，一阵叩门声传过来，听着这不快不慢、不轻不重的叩门声，乔老爷子知道是他寄托了最重的期待和最放心不下的人来了，便笑了一下，说：“融忝呀，进来。”乔融忝走进来，乔老爷子朝他招招手，说：“孩子，到爷爷这里来。”乔融忝走到乔老爷子身边，蹲在乔老爷身旁。乔老爷子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在了乔融忝那头柔软稠密的短发上，乔融忝将头放在乔老爷子的膝盖上。乔老爷子望向康老爷子时，眼里竟噙着泪花。过了一会，乔融忝抬起头，对乔老爷子说：“爷爷，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和外公要保重身体，等我的好消息。”乔老爷子突然伤感地说：“爷爷年龄大了......”康老爷子走过来，说：“你这人真是的，刚才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现在当着孩子的面，又怂了。”乔老爷子转过头对康老爷子说：“你懂个屁！”康老爷子耸耸肩，没说话。乔融忝从怀里掏出两艘小船，分别递给乔老爷子和康老爷子。他们俩接过小船一看，竟然和公司雕刻的不一样，这艘船是乔老爷子和康老爷子还有徐老爷子创业的那艘船，船上上三人姿态各异：乔老爷子一手掌舵，一首拿着望远镜眺望远方、康老爷子在看地图、徐老爷子拿着对讲机在说什么。船身处刻画了两行细细的字“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乔老爷子见状，拍腿称好，说：“船好、人好、岁月好，融忝，爷爷明白你的意思了。去到南理昂见到徐......见到你徐爷爷，你告诉他，你曾爷爷的身边，永远有他的位置......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乔老爷子将船模交给康老爷子，双手扶着这个比自己年轻高大的孙子，说：“任何时候，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你有事，爷爷不会独活......”说完，将乔融忝紧紧搂住。康老爷子顿时泪花溅落，乔融忝见状忙扶着乔老爷子，然后伸手揽住康老爷子的肩膀。乔老爷子说：“你这老头，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康老爷子打了一拳乔老爷子的胸口，说：“老东西，从小到大，你总是不忘埋汰我。”乔老爷子没说话。康老爷子说：“你去到南理昂，记得去看看艾岐。”乔融忝说：“外公，你不说，我也会去的。”乔老爷子说：“我们老了，融忝，艾岐也是你兄弟。”康老爷子听到这句话，万分感激地看着乔老爷子。乔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康老爷子说：“去把我的帆船拿出来。”康老爷子边揩泪水，边走到书柜那边，拿了公司赠送给元老们的帆船，递给乔融忝，说：“给你......”乔融忝有些迟疑，不敢接船模，因为他明白这船模的意义。乔老爷子说：“拿去，你会有资格配得上它的。”乔融忝颤抖着手，接过船模，暗暗下决心，不让乔老爷子失望。乔老爷子说：“去吧，去跟你的伙伴、战友们狂欢，未来他们都是你的左臂右膀。”乔融忝小心翼翼地将船模护在怀里，走出了书房。康老爷子玩着手里的船模，喃喃道：“上面把老三也刻上去了，该不会老三也有一艘吧？”乔老爷子笑着说：“你觉得呢？”康老爷子问：“那小子几个意思？为了徐家丫头？”乔老爷子睥睨了他一眼，说：“你太小瞧你外孙了，你的意思说让我们放下恩怨，安享晚年。”康老爷子嘟囔道：“他这一走，我们安享个屁......”乔老爷子说：“你不懂我孙子的心，你也不懂我的心。”康老爷子撇撇嘴，没说话。

在南理昂的徐宅，乔融忝携着徐筱从大门走了进来，徐筱不是以徐家女儿的身份进来的，她是以乔融忝未婚妻的身份进来的。徐筱抓着乔融忝的手，目光掠过巍峨大门，她小时候觉得那么高，现在觉得矮了。她低低在乔融忝耳边倾吐这个想法，乔融忝告诉她，门还是那门，只不过是你长大了。徐筱没说话。乔融忝拉着徐筱走进大门、穿过回廊、路过荷花池，来到大厅，在这个欧化的国家里，徐家的一切竟然是这样的古香古色，可以说是怀古，也可以说与时代不相容。乔融忝拉着徐筱的手，走进大厅。在这里，他见到一位长相和徐筱极为相似的中年女人，漂亮而怯弱，一双美目低垂，不像徐筱那般顾盼生辉。徐天因带着徐昸来、徐昸临与乔融忝打招呼。徐筱与徐昸来四目相接，这是她的父亲。徐昸来不含感情的眸子在她的脸上略作停留，很快又回到乔融忝的脸上。徐筱一直没说话，乔融忝和徐天因客套了一会，就说：“我爷爷让我向你问好。”说完，便侧头朝徐筱低声说：“筱筱......”徐筱看着乔融忝，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乔融忝。乔融忝接过盒子，奉送给徐天因。徐天因接过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艘船模，这船模与乔融忝送给乔老爷子的一模一样。徐天因看着这艘船模，脸色肃穆而庄重，他良久未言，直到他满脸汗水，面容痛苦。徐昸来赶紧从衣服里掏出一颗药丸给徐天因服下，并扶他到椅子上坐上。徐昸临招呼乔融忝和徐筱坐下，徐筱的手始终与乔融忝紧紧相扣，乔融忝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掌心的微热和湿润。过了一会，徐天因缓过气来，说：“你爷爷有心了，我时日不多了，没想到他还能原谅我。”徐天因的这句话，让徐筱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徐天因，那是一张风烛残年的脸，一脸病气。徐天因看着乔融忝那张酷似乔帆的脸，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回到了与乔楠舒、康震堂承欢在那位侠义而仁爱的老人膝下的美好岁月。那时候他和乔楠舒、康震堂之间没有争执、没有隔阂。乔帆死后，他和乔南舒的矛盾日渐加深，两个倔强的人从不服对方，他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性格温和的康震堂就一直陪在乔楠舒的身边。徐天因像记起了什么似的，问：“你爷爷还说了什么？”乔融忝想起了爷爷交代的一句话，便说：“我爷爷说，曾祖父的身边总有你的位置。”乔融忝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徐天因明白，他明白那人的心意。当日诀别，那人曾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他徐天因敢从此离去的话，百年之后，骨灰不准回花都祖坟。现在那人愿意放下一切恩怨，愿意与他和解。他原以为乔楠舒在南理昂了解到一切之后，会毫不留情地揭开他的阴谋，没想到他依旧愿意将南理昂的码头给他，还愿意让他死后回到乔帆的身边。在这一刻，徐天因低低地哭泣起来了，在老泪纵横中，他看向乔融忝的脸，说：“像，你真像......”乔融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和曾祖父乔帆长相相似。徐天因说：“孩子，你跟我去一趟书房，我们家的男丁都来，其他人留在这里候着，不准离开。”徐筱拉着乔融忝的手，眼神哀求他，别把她单独留在这里，乔融忝低声在她耳旁，说：“筱筱，别怕，我们来这里之前，说好了的，别怕......”乔融忝拉开徐筱的手，跟着徐天因他们朝书房走去。徐筱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但乔融忝只是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便走了。

徐筱略显尴尬地坐在那里。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怯怯懦懦的小女孩，眼睛时不时瞟到徐筱身上。当徐筱稍微转动一下颈项时，她又迅速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坐在离徐筱不远处的是徐筱的妈妈梁萌。梁萌看着十五年没见过的女儿，她很想过去抱抱她，她对徐筱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徐筱五岁那年。她不顾徐天因的反对，偷偷出去探视徐筱，谁知徐筱醒来，便跟着追了过来，她不明白一个五岁的孩子怎能记住那么复杂的路线，一直跟着她来到徐家的门前。她好想去抱抱这个哇哇大哭的小可怜，但是她明白徐家容不下这个女儿，如果她坚持，她会和这个女儿一同被扫地出门，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儿子徐瞻和刚刚出生的小女儿徐姝，想到这里，她狠心推开五岁的徐筱，走进了徐家的大门。任凭徐筱在外面如何哭闹，徐家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徐天因的命令，让徐筱进门。徐筱坐在这个曾经无数个日夜想回到的地方，如今，心头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她甚至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徐筱在梁萌的注视下，渐渐坐不住，她一下站了起来，梁萌也站起来、徐昸临的妻子——李曼妮和徐姝都站了起来，她们似乎都想跟徐筱说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徐筱叹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这三人也坐了回去。梁萌突然双肩抽搐，开始低低哭泣。徐筱看到那乌木茶几上有一盒纸巾，她便走过去拿起纸巾，递给梁萌。梁萌有些愕然，伸手接过纸巾，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李曼妮轻轻拍着梁萌的肩膀。徐筱低声说：“你别哭了，再哭就把身体哭坏了。”梁萌突然伸出手，想抓住徐筱的手，徐筱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梁萌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无力垂下，而那压抑的哭声渐渐变得难以自控。徐筱低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没那么伤心。李曼妮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徐筱，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梁萌的哭声越来越大，徐姝走到梁萌的跟前，伸出手要拉徐筱。徐筱往后退一步，静静地看着梁萌和徐姝相拥而泣，她知道梁萌很难受，但她无法做到如同徐姝那般感同身受。毕竟十五年的分离，让血肉相连的母女如同陌路，让一母同胞的姐妹心生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