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睑:结束,并不是结束...(2 / 2)

“你能体谅就好。”

林医生带两人走进了验尸房,两人一眼便看到在房间正中一张特制的金属床上,侧躺着一具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着。

林医生在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沓文件递给黄队,然后说道:“DNA结果出来了,是一个叫余奕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尸检还有现场证据来看,像是想烧炭自杀,但昏迷后,炭火中的火星飘出点燃了杂物,导致失火,最终被烧死。”

“自杀?”黄队边看文件边问。

“应该是的,”只见林医生用手指指了指黄队手上的文件,“你看后面,你们同事在现场找到了被烧得只剩半张的文件纸,上面打印着几个字,你看一下。”

黄队连忙向后翻了几页,终于见到了林医生所说的那半张纸的照片,温远也凑过头来,只见那半张纸的一边已经被烧毁,现在能看到的那一半也许因为被不易燃的物品夹住,很幸运的没有被烧到,上面则用黑体字印着‘对不走’三个字,而那个‘走’只有正常字体的一半大小,另一边一则被烧掉了,估计是一整个字的一半,很明显上面应该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对不起…..”黄队跟着读了出来。

“嗯,就是这几个字,所以暂时推测是自杀,当然了,最终答案还是要靠你们调查的结果为准的。”

‘对不起?他对不起谁呢?难道他也猜到了?……’温远心中充满疑惑。

从法医鉴定中心出来,黄队并没有回局里,而是和温远一起来到了他的私人侦探所。

两人围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而田明非则在厨房里给大家冲茶。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前天没说完的那个话题。”黄队首先发话。

“现在说,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温远似乎已经看透了黄队的心思,从他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和温远一起回来这里开始。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一个案件,如果施害者和被害者都已经死亡,那这件案子好像就没有讨论的意义了吧。”温远拨弄着桌子上地球仪,无精打采地说出这番话。

“啪!”田明非把冲好茶的水壶和杯子放到了茶几上,接着给黄队和温远、还有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他俩的对面,捧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就不要把它当成一起案件,而是当成一个故事,说出来让大家听一下呗。”

黄队学着田明非,把面前的茶杯拿起来,然后朝温远做了个‘对,就是这样’的表情。

没办法了,温远一口喝光手中的热茶,开始讲那个他心里设想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小男孩,无依无靠,在偶然的机会下,被一所孤儿院收留,他本以为就此可以逃脱悲凉凄苦的生活,可不曾想到,原来在‘努力行善、共建和谐’的光环下,依旧潜藏着不公与黑暗,那些年长且身强力壮的学长们,经常利用课余之便,对这个男孩进行无休止的羞辱,男孩弱小的身躯无法对此进行抵抗,只好在被欺压之后,躲到被窝里哭泣,但是怯弱却让男孩的内心感到羞耻,于是他只好藏身于黑暗之中,借用丰富的想象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掌握无上权利的神,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说到这,温远用手掌在自己的眼睑上使劲的搓揉着,“制造着一起又一起的特殊的事件。”

温远放开了压在眼皮上的手,短暂的对眼球的压迫,使得他好一阵子只能用一只眼来观察这个世界。他用力的甩了甩头,似乎想将布满眼睑的雪花甩干。

“当然了,”他继续说道:“这个心地善良的男孩,以为他自己只是用这种逃避现实的方法来自我安慰,但他并没有料到,他弱小的身体内却隐藏着让人不可小觑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强大到可以将他无心之下创造的画面变成现实。当他发现他曾经隐匿在黑暗中看到的场景,竟然在现实世界里发生了,他还以为他不知不觉中掌握了预知未来的能力,殊不知,一切他通过特殊能力预知而即将发生的事件,其实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温远摊了摊手,表示他的故事已经讲完。

坐在一旁仔细倾听的黄队,并没有对温远这个短短几句话描述出来的故事做出评价,只是默默地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而只有坐在他对面的田明非,才知道这杯刚烧出来的茶有多烫。

“所以,你的假设就是,其实说有的事情,都是余奕通过那种特殊的方式制造出来的?”黄队一边向外呼气,一边问道。

“是什么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拥有这种改变现实的能力却不自知。”

“也不一定,”田明非依旧在吹着那杯烫到还不能喝的红茶,“按照你们之前的描述,火灾现场,就是余奕的那所房子,不是在里面找到一张打印着‘对不起’三个字的纸张吗?也许通过你,”他看了看温远,“通过你和他之间的对话,他突然间醒悟过来,发现其实自己才是悲剧的制造者,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为自己不经意间摧毁了这么多人的姓名而懊悔,最后过分的自责,让他觉得不能再活在世上伤害别人,所以选择了烧炭自杀这个方式来离开这个世界。”

“这,也太荒谬了吧”黄队拿着空茶杯,久久不愿放下,“你这种奇怪的想法,有什么证据来支持吗?”

“证据?你都说这是一个荒谬的设想了,这种想法怎么会有实质的证据呢。”温远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是何时开始冒出这种设想的呢?”

“什么时候吗……这个念头刚开始萌芽,应该是那天我去余奕家和他谈话的时候,那天他给我诉说了幼年时在孤儿院遭受的种种欺辱,我发现他陈述这些悲伤的往事时,内心其实是渴望反击的,但是弱小的他却没有挺身而出,反而将怒气撒在自己的身上。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会不会和之前他所谓能预知发生的事件有关系,于是,我就想找你帮忙,找之前的案件当事人来了解一下,没想到却被你抢先一步先找我,那我就顺水推舟,恳求你和我一起去找李水生这个凶手来了解情况。”

“没想到,被你下套了。”

“老大,咱俩这关系,怎么能说‘下套’那么不近人情的话呢。”温远向黄队挤了挤眼。“昨天的审讯你也在现场的,你应该听到李水生说的话,他一开始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对法官两夫妻报复的,只是突然间好像被鬼上身一样,一把神秘的声音不断把他推向无可挽回的道路,而那把声音的来源,我怀疑就是余奕这个年轻人。”

“你这样说的话,我倒是也想起沁溪园犯案的那个外卖员,他的回答也和李水生说的差不多,也是脑海中突然出现那个念头,只是他没有李水生的坚持,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无法控制自己去犯案了。”

“所以,就是因为他的陈述,让我对自己这个想法更加坚定了。”

“如果你的设想成立的话,那这个叫余奕的可太恐怖了,他竟然能够根据自己情绪变化或者喜好,来改变和控制现实世界,如果他要做什么坏事,以他这种方式,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黄队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空荡荡的茶杯。

“不用‘如果’,他已经在做,而且做不少了。”田明非把茶递到自己嘴边,他终于喝到了第一口茶。

田明非有这种说法也是正常的,因为毕竟只有他和温远曾经看见过余奕给他们看的关于预知的画作,里面描绘有好几个惨绝人寰的事故,如果真如温远所说,余奕在不经意间制造了这么些惨案,以余奕的承受能力,必然早已崩溃。

“好吧,无论我的设想正确与否,现在显然已经不重要了,”温远放下茶杯,“无论他再厉害,再无解,也已经没有讨论的意义了,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既然施害者和受害者都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就只能这样过去了。”

“说得轻巧,你说我还怎么调查下去,把你想象出来东西写到卷宗里?”

“你不会的,就把这些案件当做正常的案件归档吧,反正写出来也没人会相信的。”

黄队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温远也起身送他出门。

事情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温远以为这次奇幻的事件只是他生命中出现的偶然事件,当然这件事也对他从警多年的信仰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只是他未曾想过,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面对更多类似的怪诞事件。而这些新奇刺激的历程,将使得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产生了全新的认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