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睑：调查（2 / 2）

“我和你说，我们这几个干保安私下聊过，”说到这，保安还把头凑了过来，像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温远一样，“那几个外地来的老板，光一套别墅的装修费用都上百万，更别说还有家具什么的，你说能不豪华，能不……唉，那个形容词怎么说来着……啊，对了，富丽堂皇！”

温远又和保安大哥碰了一杯，“对了，我还在E区那里看到有一栋很特别的房子，就是从F区走到E区那条路，右手边第二套，有一大块玻璃墙的那栋，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这样的装修风格很少有人做的，而且我还看了里面的家私，虽然隔着块玻璃啊，”他也学着刚才保安的动作，凑到了大哥的耳边，“就那些个桌椅，还有墙上的画，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这个业主肯定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个外地来的老板之一吧？”

保安把最后一口米酒一饮而光，用力地咋了一下嘴，“啧…..那套房啊，我知道，可真被你猜对了，业主是北方那边的大城市过来的，听说还在我们市里开了一间什么电子材料公司，很有钱，当初装修他那套别墅的时候，花了大价钱从外地专门订购了一块那么大的玻璃来当大厅的墙，说是喜欢那种通透的感觉，我们私底下都在说，其实他就是想炫耀自己家的那些个值钱的玩意儿，那面玻璃墙就像是展览柜一样，告诉别人赶快过来欣赏他的奇珍异宝，哎。”

“有钱人的爱好就是特别啊。”温远拿过那瓶米酒，打算再给保安倒酒，但被保安大哥拒绝了。

“够了够了，还在上班时间呢，可不能太过分啊，哈哈。”

温远只能把酒瓶放回原处。

“看来大哥和那位业务挺熟嘛，连他在咱们这开公司这些事情都了解。”

“哪有什么了不了解的，我们这种工作性质，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很忙，平常有空就八卦八卦咯，特别是那些比较出位的业主，最容易成为八卦的内容啦，聊得多了，自然就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了。”

保安大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你今早进来的时候不是看到小区大门被撞了吗。”

温远故作惊讶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了，难道这也和那业主有关系？”

“啊…不是不是，门的事倒和他没关系，不过因为门坏了的事，他今早还在那大吵了一架，连我们那几个保安也成了受牵连的对象，搞得老子一肚子火，今天你们车进去的时候，我的火还没下呢，所以对你们声音大了点，老弟你可别放心上啊。”

保安给温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来碰了一下杯子。

“老哥以茶代酒，向你赔个不是啦！”

温远赶忙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哟，老哥，瞧你说的，那算什么事，你说这我可就担待不起了，来，干了。”

两人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对了，老哥，今早那业主是什么事那么不讲理啊，这大门又不是他干坏的，他怎么还发起火来了，惹到你生气了。”温远还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下那套别墅的主人，于是趁着保安的酒劲继续询问。

“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门被车撞坏的时候，我们按照上面的要求，在等人过来维修的间期，首先封锁了行车道路嘛，这样就导致很多车进不了小区，业主自己的车和装修的货车，都进不去，就更别说那些送外卖的了。好死不死，那个业主就在这个时候点了外卖，外卖来了进不去，只能打电话通知他出来拿，谁知道左打右打他也不愿意出来，外卖小哥又进不去，俩人没两句就吵起来咯，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出来拿，但是一出来嘴巴就不干净，对外卖员呼呼喝喝的，那外卖小哥也不是吃素，一言不合差点就要干起来，我们见到这种情况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想着上去拉拉架，好不容易把外卖员劝走了，没想到那个狗日的冯老板…”

温远心想，原来这个人姓冯啊。

“…竟然转过脸又骂起我们来了，说我们什么工作没做好、无缘无故封路、还有什么没有照顾业主利益什么的，反正一大堆难听的话劈头盖脸的喷过来，他妈的！”保安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还把隔壁桌正在吃饭的人吓了一跳。“老子不就是为了照顾你的利益，才过去帮你把外卖员拉开的吗，你一个大老板和送外卖的吵架动手，像什么样子，没成想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你说我们能不气吗!”

“那看起来，这个姓冯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那些个当大老板的，能有几个有良心的，赚的钱不都是剥削劳动人民得来的吗，要不是看在这工作的份上，我当时都想干他了。”

“哈哈，那你一定要把这个冯老板的名字、或者工作地址好好的告诉我才行。”

“怎么了，你对这个臭脾气的感兴趣？”

“兴趣倒没有，只想知道是个什么人，以后在小区里见到了好绕着走，我可没老哥你那么能忍，一个不小心动起手来，吃亏的最终还不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

“那倒是，这种人少惹为妙，这个，全名叫什么来着……冯满群还是冯满全的，反正差不多这个发音吧，记不太清楚了，听说是在城北工业园区那边开的公司，其他的就不了解了，业主的信息我们可不敢问太多，要不被人误会有所企图就完蛋了，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呢。”

“那倒也是。”温远嘴上应着保安的话，心里却默默地记下了别墅主人的信息。

“老弟，先不说啦，我在这坐的时间够久了，还不回去的话，我那个拍档估计要找我麻烦了，你慢慢吃，我就先回去咯。”保安大哥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温远也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好咧，我吃完也得回去继续干活了，有空再聊啊。”

等保安逐渐远离视线后，温远拿起手机，给田明非打了一个电话，把刚才在保安那里打听的到关于画里那套房子，还有房子主人的信息一一告诉他，还要求他马上去工业园那边查一下关于这个业主的其他资料。

放下电话后，温远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余奕对他们说的关于画画的时间与事件真实发生的时间之间的时间差原因，根据他的描述，一般两者之差大概为一个星期左右，而今天距离余奕画那幅别墅死亡事件的画的日期已经5天了。

虽然曾经作为警务人员的身份让温远成为一名坚定的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听起来近乎荒唐的事件上，他对余奕所说的那些话竟然有几分相信之意，或许真的是因为在他口袋里的那另一幅画……

午饭过后，温远并没有懈怠，他回到了小区里面，打算再继续探查更多关于别墅主人的线索，但是他每次试图接近那套别墅的时候，都能看到早上呵斥他的那名高大保安在附近徘徊，看来早上他奇怪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高大保安的疑心，虽然这位保安仗势欺人的态度令人十分厌恶，但在工作上倒是挺尽职尽责的，温远心里想到。

看来今天想再从别墅那里获得线索估计是没什么可能了，温远不得已，只得先回去看明非那里能不能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说。

回到住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温远推开大门，发现田明非正坐在沙发上，两个拇指正飞快地按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和谁在聊天。

田明非头也不抬地问到：“回来啦？”

“不然呢，难道还打算在那住下来么。”

温远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才走进门口，他可不想把这些脏东西带回家，虽然这里也是他工作的地方。

听到拍打的声音，田明非的头抬了起来，看来他已经把手机上的信息发出去了，只见他歪起头，端详起温远的那套包工头装束，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看来他们给你找的这套行头还挺合身的嘛。”

“谢了。”

“说真的，这种装扮真挺适合你的。”

“喜欢吗，下次换你去，给你搞一套更合身的。”温远没好气地回答。

“不客气了，在这方面我可没你专业啊，气质这块我就学不来。”

“好了，”换好衣服的温远一屁股做到了沙发上，“说说你下午去那边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田明非放下手机，摊开了双手：“非常幸运，终于在晚饭前找到你说的那间公司。”

“是么，看来让你去做这件事还真找对人了。”

“那是因为你能找的人只有我而已。”

“好了，别贫了，说说都查到什么了吧。”

温远熟练地拿起田明非放在桌上的热茶，一口喝了半杯，然后靠在了沙发背上，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接到了你的电话后，我马上上网查了工业园那边到底有多少家制作电子材料，或者类似的公司，不查不知道，大大小小总共有12家之多，我过去之后只能逐间逐间去问，幸亏你还给了那人的名字……的发音。”

“你直接去别人公司问老板的事情？别人会把你当傻子吧？”

“切，如果那些公司的前台都是一些年青女士的话，其实也并不会很困难的。”田明非抬了一下眉毛。

“嗯，特别是对付那些年轻貌美的，你确实比较在行。”

“嘿，别把我说得那么轻浮，只是一种特别的沟通技巧而已，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我确实比你熟练，羡慕不来的。”

“行了行了，我对你的强项一点兴趣也没有，你接着说重点。”温远不耐烦地向他挥了挥手。

“重点就是我很幸运，到第三家公司的时候，便找到了你想查的那个人。”

温远身子向前倾了倾，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仔细一点。

“那个人的真名叫冯满全，和你打听到的基本一样，来自北方的一个大城市，他和朋友合资，在我们这里开了一家‘富明电子元件材料有限公司’，主要是为几个大企业制作电子元件的，甚至还涵盖了国外公司的业务，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企业，听那位前台小姐姐介绍，他虽然不是公司的一把手，但确实注资最多的那位股东，而且他手下的公司不止这一家，在好几个城市都有他参股的企业，这些公司，包括我们市里这家，无论从运作还是发展等方面，都是非常有前景的，所以说，这个冯满全是一个非常懂投资的人，就是，很有钱。”

“嗯，很有钱么，那他身边有没有对他比较有意见的人，他这个人脾气应该不太好。”

“这个我也打听了，虽然这个人确实脾气有点暴躁，但处事还算公平，加上公司的待遇还不错，所以里面的人对他们几个领导倒没什么意见，不太像会是公司里面的人动的手。”

温远轻哼一声：“你也相信会发生他说的那种事？”

田明非指了指温远扔在一边的包工头衣服，答道：“不然的话，你今天打扮成那幅模样是去干什么了呢？”

温远并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把身体陷进沙发背垫里。

“而且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收了别人订金的，拿钱办事，这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吧。”

“办事？哼，现在要办什么事还不清楚呢，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直接去和那个姓冯的说，‘这几天你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务必时刻小心，最好马上离开此地。’？”

“哈，怎么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面的对白。”田明非伸出手指向旁一戳，做了一个剑刺的手势。

“还是今晚便过去潜伏在别墅周围，为他保驾护航，准备应付各种可能的袭击？”温远没好气地说道，“无论是哪一种，都要随时做好被当成傻子和被警察送进牢房的准备。”

田明非伸了伸懒腰，长吁一口气，“既然这样，不如早点洗洗睡，明天再想办法查查他的其他社会关系，看看冯老板是否会有其他仇家呗，要不然收别人那么多钱却啥也不干，我的良心可是会痛的。”

接着他便起身走向房间，在途中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可是按时间来算，就在这两天了，如果是真的话……”

田明非最后的那句话也是温远心里正在苦恼的事情，如果他们当真信任余奕的话，那么留给他俩的时间实际上已经不多了，但这件事情确实过于荒唐，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或者影视剧里的情节，如今却摆在了温远这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和科学培训的人面前，他实在是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去做了。

温远叹了口气，或许现在应该如田明非说的那样，先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再整理一下接下来的思绪吧，毕竟今天忙了一天，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了，洗洗睡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