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睑:“我的眼睑能看到未来!”(1 / 2)

“我看到了。”

这句话,让温远再次陷入之前对于眼前这位客人的委托的各种可能性的苦恼,也许真要是让他们去调查某个明星网红,也能比现在面对的事情更容易接受吧。他本以为要接待一个浑身缠绕着各种奇怪嗜好的宅男,可眼前的这位更像是一个疯子。

因为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说他看到了一起还未曾发生的死亡事件,甚至可以说是谋杀事件,这是什么?预知能力!这种在科幻小说或者影视作品中曝光率名列前茅的超能力,今天就在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宅男口中,在温远的面前毫无掩饰的一句话带过……

‘他是傻子吗?或者,他把我当成一个傻子。’温远用右手使劲捏了捏额头,正打算直接把客人“请”出去的时候,手上的画纸突然被人拿了过去。

接过画纸的正是田明非,只见他用手指搓了搓画纸,然后抬起手指看了一下。

“这不是原来的那幅画,是一份复印件,对吧?”

田明非的眼睛没有离开画纸,虽然没有望向那位客人,但是很明显是在询问他。

“呃,是打印出来的,因为担心原画放在背包里容易被磨损,所以扫描到了电脑里进行保存。”客人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继续保持着挺直得过于僵硬的身姿。

“因为打算今天过来找你们,所以昨晚打印出来的。”

“那么你害怕即将发生的事情,能详细描述的目前只有这一张画吗?”田明非还在盯着那幅画。

“呃,不是目前只有,是只能有这一张。”

“只能?就是说,能展现出来的就只有这个画面,而没有前后过程,对吗?”

“是的。”

“那我估计,应该连声音也没有吧。”

那位客人点了点头。

“那么,请问你是在哪里看到这幕场景的呢?或者说,是谁让你看到这个的呢?”

田明非终于转过脸来,略带疑问的眼神透过眼前的玻璃镜片,毫无干扰地直射那位客人的双眼。

和之前不一样,明非质询的眼光并没有带给客人任何的不适感,相反,这位客人似乎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时刻,等待像明非这样的一个提问者,通过询问,借以推开他心中的那扇门,把他心里的话给勾出来。

“不,没有谁让我看到,就是我自己看到的。”

客人边说边用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

在那一刹那,田明非明显地感觉到了一束嘲讽的目光在身旁直射而来。

但明非并没有理会,因为他在那位客人的动作中发现了一些异常,一般人如果想描述自己亲眼看到某些东西时,指着眼睛的手指,会与眼睛有一定的距离,这样看起来既不会显得异样,也可以防止指头不小心伤害到眼睛。

可是眼前的客人并没有这些顾虑,从他手指活动的力度和方向来看,要不是有眼镜片的阻挡,他的手指头都恨不得戳到自己眼皮上了。

明非目不转睛的注视让客人有了些许迟疑,他顿了一下,而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印证了明非心中的疑惑,只见他摘下眼镜,然后手指头就真的直接戳到了眼皮上,然后对着田明非郑重其事的说道:“就是在这里看到的。”

客人严肃的神情让田明非不禁深吸一口气,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恶心的恶作剧,似乎有着某些特殊的原因驱使这位客人做出这些奇怪的行为,而且他也察觉到,刚才扑面而来的嘲讽目光似乎正在渐渐散退。

果不其然,只见温远早已改变了聆听的姿势,上身微微前倾,两肘支撑在大腿上,手指交叉,下巴在双手指背上不停摩挲着,用一种思索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客人。

一秒之后,温远忽然全身放松,整个人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然后对客人说:“你应该有些故事要对我们说,对吧?”

他的语气相比之前平和了许多,但并没有完全放下偏见,“但是,在你讲故事之前,如果能先自我介绍一下,那就更好了。”

长久以来的相处共事,使得田明非可以从温远的话中很明确的听出来,他正在尝试转变态度,开始要认真对待眼前的客人了,也许和田明非一样,促使他改变态度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位客人正在进行的奇怪举动。

“呃,真不好意思,一直忘记这事儿了。”

客人用手挠着头,脸颊竟然微微通红起来。

“我姓余,叫余奕,你们可以叫我阿奕,或者我的笔名—YY。”

“笔名?”

“是的,我的职业是一名插画师,专门为网上的各种文学或者其他作品绘制封面和插画。”

“哦,怪不得能把这幅黑白画的细节也画得那么恰到好处呢。”田明非又拿起这幅画端详起来。

“呃,其实,像这种类型的画作应该可以把线条、阴影等刻画得更加精确的,不过前提是必须要有清晰的参照物作为描绘对象,而这一副更像是一副半成品。”

“半成品?”

“是的,对于一副正常的作品来说,它有点太模糊了,但我也已经尽力了,因为我能看到的景象,本来就只有这么模糊。”

“余奕吗,很好,那么,还是先请开始你的故事吧。”温远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看来这俩人对于绘画的讨论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呃,不好意思。”余奕有点窘迫地向温远点了点头。

然后,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似乎正在思考应该从何说起。

“呃,”他说话了,“整件事情得从我小时候,嗯,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说起……”

余奕的话音还没落下,温远已经伸手制止了他。

“用不着从那么遥远的时候说起,直接从这事是怎么开始的讲就可以了。”

“这样不太好理解的,必须得从那时候开始说,我才容易说得明白,你们相信的机率也才更高一点。”余奕越说越小声,似乎对自己将要陈述的事情不怎么有信心的样子。

温远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是么,我倒不这样觉得呢。”

只见田明非再次向温远怼过来一个白眼,“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不是吗?”

接着他转向客人,并且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吧,我们也想了解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被抢白了的温远则不置可否地靠回椅背,不再说话了。

客人点了点头,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陈述,“大概是二年级的时候吧,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比较调皮的孩子,经常违反学校纪律,然后被老师请家长,当然最后就免不了一顿“竹笋炒猪肉”。哈哈,看不出来吧。”

他推了推眼镜,想用自己的幽默感来缓解一下刚才略微紧张的气氛。但从两位主人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在俩人的注视下,余奕只好接着说下去:“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挨打的,有时候也只是骂几句罢了。但无论是打也好,骂也罢,我都只有一个回应,就是跑回房间闷头就睡。”

“睡肯定是睡不了的,”他抬起嘴角笑了笑,“只能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面生闷气。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我的眼前慢慢开始出现奇怪的画面。”

“你们试过这样子吗?”只见余奕摘下眼镜,闭上眼,然后双手各伸出两根手指,分别压在相对应的眼睛上。

田明非盯着余奕的动作,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的双手正在用力地挤压着眼皮底下的眼球。

“一定要用那么大的劲吗?”明非问道。

“呃,其实不需要那么用力的。”余奕睁开眼,眨了几下,似乎是想让眼睛恢复原来的样子。“我只是习惯了,就像别人的烟瘾和酒瘾一样,力度太小我反而有点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田明非突然扭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一下温远,而温远则回应了一个白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余奕对他们的动作十分敏感。

“啊,没事的,只是你一说到酒瘾,那么有人就会比较容易理解你而已,这真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

温远再次低声的“哼”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继续吧,其实对一般人来说,只是用一点点的压力就可以了,就像之前说的,把脸用力埋在枕头里那样,然后你的眼皮就像一面画布,而你的眼睛就能在上面看到逐渐出现的奇怪画面。”

只见他微微抬起了头,眼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最开始是一片茫然的黑暗,无边无尽,随着眼球压力的渐渐增强,在这黑暗中就会出现星星点点的白光,它们的数量会越来越多,并且不规则的分布在这块黑幕的各个地方,然后聚点成面,一块块各式各样的白亮形状就会组成一幅美妙绝伦的图画。”

余奕越说越兴奋,“而且每一次看到的都不一样,在我刚接触到这种奇特的画面时,它还只是一幅幅模糊的、千变万化的抽象画,我被这些捉摸不透的图画深深的吸引住了,我对绘画的兴趣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接着我越来越着迷,即使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也会自个儿跑到房间,把头压在枕头里,有时候为了更快的达到效果,我甚至用上了手,”余奕再一次把手指压到眼皮上,“就像刚才我做的那样,那种奇妙的画面会更快地出现在我眼前。”

他把手放了下来,又眨了眨眼睛,估计刚才是真使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用上手的原因,慢慢的,在我眼前出现的不再是无规则的各种形状,而是逐渐呈现出一些我熟悉、并且可以识别出来的东西。”

“就像在繁星密布的夜空中辨认出各个星座,对吧?”一旁的田明非问道。

“是的,就是这样!”能得到别人认同是一件让人无比振奋的事情,余奕不禁扭过头去,想回应一下田明非,却看见他正在学自己刚才的动作,而且是整个手掌按在了眼睛上。

“怎么,你也看到什么了吗?”坐对面的温远插上一句。,

“没什么,黑茫茫一片。”田明非一边摇头一边眨着眼皮,看来他的手掌在眼睛上也没少用劲。“只是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似乎曾经也有过这种经历,不过当时倒没有足够的想象力去应付这种奇妙的事情而已。”

“不是想象力,当那些事物的轮廓真真实实地展现在你眼前时,你就知道这画面不是你幻想出来的了。”余奕迫不及待地反驳道。

“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在眼皮子底下,而不是在眼前。”温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连眼睛都没睁开,因此你所谓的‘看到’,只不过是你大脑传递给你自认为想象到的画面而已,根本没有真实可言。”

温远的话让余奕感到有点难堪,从他逐渐泛红的脸颊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用一句话轻轻带过,“你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相信,包括我的父母……”

说完余奕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忽然他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他抬起头来,原来是田明非,只见他凑过身子,一脸微笑地对自己说:“你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呢,对吧?”

余奕点了点头。

“那就先把它说完啊。”田明非说道。

余奕有点疑惑地望向眼前这个同样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在眼神相交的刹那,他分明从田明非的眼中看到了善意的请求,那种真诚冲淡了余奕心中的不满,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任何要求。

“嗯,呃,刚才我不是说过,因为这件事,我对绘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从中学起,我就开始了学习绘画的课程。”

余奕边说边把眼镜重新戴上,“也许因为我太迷恋绘画了,把心思全都放那上面,再一个原因,就是我长期的错误操作,”他再次用手指做了个按压眼睛的动作,“使得我眼睛过早的近视,而且越来越深。以致于我没办法专心在文化课上,于是我高考落榜,只能选了一所艺术类专科学校。”

“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现在搞艺术的普遍比一般大学生要吃香得多呢,毕竟现代人比较钟情于投资各式各样的艺术作品,使得整个艺术品行情疯狂高涨,艺术家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对吧。”田明非朝余奕努了努嘴。

余奕却用一个苦笑来回应田明非,“呵,那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大多数都是在艺术界纵横多年的老艺术家才有这种待遇。像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青年,别说能得到欣赏,只是想找到一个能发挥一技之长的地方,就已经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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