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2 / 2）

像是时间都能被凝固一样，宛如来自最深邃虚空彼岸终极而肃穆的银色细丝垂在镜面般的桌板上，好像自宇宙之初就存在于那里。

在这幽暗的仿若时与空尽头的堂厅之中，娇小的身躯端庄地坐在那由无数禁忌环绕着的王座之上，银色蕾丝装饰的蓝白色长裙为她增添了一种典雅的美丽。

她仿佛注意到了有人的到来，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微微睁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望向了闯入了这座古老“神殿”的入侵者，不过那双冰冷的双瞳仿佛只是凝视着虚空。

这令人震惊的画面让艾米莉亚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仿佛一丝一毫的响动都会打破这幅达芬奇也无法描绘的画卷。

“无人照会我今日有客人访问，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她的语气中不包含任何语调的起伏，冰冷的让艾米莉亚几乎要窒息。她有着一头银色的卷发，与艾米莉亚火红的红发产生强烈的对应，而她身上充满精巧装饰的长裙仿佛完全不属于21世纪，因此让人产生某种巨大的疏离感。

“出于地主之谊，我先报上我的姓名，我的名字是阿简特里亚·阿米蒂奇，奥恩图书馆的第三任馆长。”

“我是……艾米莉亚·萨克斯，这位是阿诺德·斯托克，我们替警局调查图书馆的失窃案。”艾米莉亚鼓起勇气介绍了来意。

“‘简洁是智慧的灵魂，冗长是肤浅的藻饰’。开门见山，如果二位能帮我追回，我将给予你们合理的报酬。”

随着阿米蒂奇的话语，刚才彻骨的极寒减弱了许多，让艾米莉亚和阿诺德松了口气。

“报酬先不谈，请问贵馆丢失的是什么书？”

“最近丢了两本，但若把时间拉长，近两年一共有五本书没了踪迹。”

阿简特里亚扯下一张牛皮纸，用羽毛笔蘸了墨水，在上面誊写了丢失的书名。

“有趣的是，这五本书都记载着禁忌的知识。”

艾米莉亚和阿诺德接过牛皮纸，阿简特里亚的字迹极度华丽，让人联想起数世纪前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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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撒托斯与其它》英文，奥德华·德比，作于1919年。2010年2月丢失。

2.《食尸鬼教团》法语，德雷特伯爵，弗朗索瓦-奥诺雷·巴尔富著，约作于1703年。2010年2月丢失。

3.《伊波恩之书》英文，译者不详，译自凯厄斯·菲利普斯版。译约15世纪。2010年2月丢失。

4.《新英格兰乐土上的奇术异事》英文，1801年印刷版。沃德·菲利普斯，约作于1788年，2012年12月14日丢失。

5.《伊斯兰习俗》西班牙语，亨利·阿米蒂奇捐赠。2012年12月14日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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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的知识？指的是？”阿诺德问。

“这五本书看起来都是些……神秘学著作？”艾米莉亚问。

阿简特里亚微微点头：“这是一些……本不属于人类的知识。”

“难道有什么知识只属于神吗？”阿诺德追问。

“精神病人的疯言疯语，儿童无意义的涂鸦，从远古流传至今的愚蠢神话，无聊人群中口口相传的都市传说，在很多人类看来，这些都是虚妄而无谓的。”

“你想说的是，这些东西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不必探寻，你们很快就会明白了。”阿简特里亚抿嘴微笑：“对这个世界而言，他们是相信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这个令人不适的话题。

“能给我们讲讲这些书的大致内容吗？”艾米莉亚说。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书记载的只是虚构幻想的疯癫故事。”

“那复旧党偷走它们究竟意欲何为？”艾米莉亚逼问。

“这五本书所记录的知识，对于不相信它们的人来说，这些无非是幻想。而对于有心之人，每一本书的内容都足以被邪恶之人用来制造恐怖的破坏，至于窃书者要用这些知识做些什么——你应当去问他们自己。”

“好吧。”艾米莉亚耸耸肩：“阿米蒂奇小姐，你对盗窃者的身份有什么看法吗？”

“2010年失窃的三本书是被复旧党偷走的，至少警察是这样认定的。”阿简特里亚说。

“最近的两本呢？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来过图书馆？”

“的确有。”阿简特里亚换了一个轻松些的坐姿：“曾有一位白发老者时常来图书馆地下室借阅这些禁书。”

“老人？”艾米莉亚问。

“是的，大约60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他和我聊过一次。”

“能详细说说你们聊的内容吗？”艾米莉亚拿出了纸笔。

“他是一名作家，我们聊了一些关于文学和神学的话题，他对神秘学颇有研究，在写作上也有独到的见解，他给我看了他的手稿，都是些恐怖惊悚小说，十分有趣。”阿简特里亚在回忆往事时，甚至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看向上方。

“作家？也是作家？”

“怎么？”

“我想起那位道格拉斯·亚当斯，他也是作家。”艾米莉亚说。

“或许作家的另一面都是疯狂。”阿简特里亚冷冷地说：“那位老先生说话时很平静，他的知识渊博不亚于我，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很稚嫩。”

“也许就是他偷走了那两本书？”

“的确很有可能，一般人不会对那些书产生兴趣。”

“图书馆没有监控吗？或者其他安保记录？”艾米莉亚问。

“很可惜，地下室并没有这些东西。不过他曾经告诉我他的名字：杰克·托伦斯。”

“好耳熟的名字……”艾米莉亚仔细搜索着脑海：“我肯定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阿诺德先生，你有印象吗？”

阿诺德点头：“我也觉得十分熟悉。话说回来，阿米蒂奇小姐，您知道‘星尘’吗？”

“星尘出什么事了吗？”听到星尘这个词，阿简特里亚显得并不意外。

“被盗了。”阿诺德说：“我们本是受伦敦侦探博物馆管理员委托，来阿卡姆追查被复旧党恐怖分子‘星期三’偷走的星尘，您对星尘很有了解？”

“不，我只是知道这样东西的存在。幸运的是，我认识一位研究星尘的专家，他就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阿斯特伍德医学中心，你们可以称呼他为查尔斯·匹斯里教授。”

“所以星尘是真实存在的？”阿诺德问。

艾米莉亚用余光瞥了阿诺德一眼，虽然这个问题她也一直好奇，但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当然。‘有怀疑就有真理，真理是怀疑的影子’，保持思考很重要，但是，我想要警告你们——”

“‘不要侮蔑你所不知道的真理，否则你将以生命的危险重重补偿你的过去’，若是珍惜生命，不如点到为止。”

“阿米蒂奇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艾米莉亚本能地站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腰间的枪套上，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期待你们帮我找回被盗的藏书。‘命运，晚安，再次微笑，选择尔轮。’”

“等等！把话说清楚——”

这时，不久前刚刚体验过的刺骨严寒再次席卷了二人，艾米莉亚想要再问些什么，但喉头却只能发出细微的振动，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她不断后退，直到退出了阿简特里亚的房间。

“该死……这他妈究竟是什么魔法……”艾米莉亚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能信任她吗？”

“我不知道……”阿诺德喘着粗气：“我只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了，我们是不是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只觉得愤怒。”“为什么愤怒？”“我不清楚。我现在只想把复旧党全部捉拿归案，然后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全部搞清楚，不然就算是放我回去度假我也不安心。”

“你应当冷静下来，艾米莉亚小姐。”阿诺德擦了一把虚汗：“冷静才是最锋利的武器，我们还指望你来当福尔摩斯呢。”

艾米莉亚坐在地下室的楼梯台阶上，她震惊于刚才自己的突然失态。她仔细探究内心，忽然意识到自己所不愿承认的事实：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发现了自己的软弱和无力。复旧党人的残暴她已经见识过了，而阿简特里亚的话更让她觉得迷茫和困惑。

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确太过离奇：顾问侦探与犯罪专家、群发的求助信、陌生的城市、从未听说但却极度凶暴的恐怖组织、失窃的神话书籍、几乎有魔法的图书馆长……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呃，我想只是她太不好相处了，让你们两个有点紧张罢了。”

听完阿诺德和艾米莉亚的遭遇，史帕克这样评价道。

“对了，史帕克先生，朱蒂小姐，你们听说过杰克·托伦斯这个人吗？”阿诺德问。

朱蒂摇了摇头。

“杰克·托伦斯？杰克·托伦斯……杰克……”史帕克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不断地踱步：“杰克！杰克·托伦斯！《闪灵》的主角！”

“诶，好像还真是。”艾米莉亚恍然大悟：“好像真的是闪灵的男主角。那个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个名字？”

“刚才我和朱蒂不是也查到道格拉斯的事情吗，一个作家变成了恐怖分子。有没有可能，这位杰克·托伦斯也是一个作家？甚至整个复旧党都和作家有关？”史帕克对艾米莉亚说。

“对了，刚才我和史帕克先生也查到关于海滨剧团的事情，雪利·福尼特——海滨剧团在19世纪的剧作者，也是复旧党成员。”朱蒂说。

“朋友们。”阿诺德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先回酒店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理一理头绪，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调查，如何？”

大家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