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羽青捉蛇意作宠 誓血御兽名碧游(2 / 2)

从那天起,羽青把碧游藏在了谭秋姑姑家里,反正谭秋一个人,脾气也古怪,别人也不爱来串门。

羽青就跟阿娘谎称跟谭秋姑姑学习医术,每天就赖在谭秋那里不走。反正不是每天上蹿下跳没个正形,羽笙也懒得管她。

羽青也不晓得该喂碧游些什么,经常是上山打几个果子,地里摘个甜瓜,草里捉几只蚱蜢,就都带来给碧游。碧游吃的很少,但是不管羽青带什么来,它都会很赏脸的吞下去,然后看着羽青乐的只剩一条线的眼睛。

谭秋教给羽青很多“兽语”,其实也并不是对话,只是能懂得碧游的一些动作,能给它下一些简单的指令。

羽青很聪明,碧游也是。

比如碧游往左歪头,就是认真听着,往右歪头就是满脸疑问,翘一下尾巴就是困了想睡觉,立起上半段身子晃晃就是开心,把身子团成一团头也放在身子上大抵就是生气了……羽青会用简单的手势带点小法术来让碧游了解方向,吃饭,趴下……或者纯粹就是抚摸。

碧游是羽青跟谭秋之间的秘密,就这样又平静的过了一年半。

有时候孩子的成长,会让时间有一种残忍的飞逝感。

转眼深冬,只要过完年,方天逸就到了及笄之年了。十五岁的男孩子,每天都像抽条的苗儿,一节节的往上窜。

方天逸眉目俊朗,长相温润,眼里总透着一股子秀气,看起来少了那么点男子气概。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每天的炊烟不断,这狭长的谷里总飘着各种各样的香味儿。

“青儿,快出来!”方天逸披着一件墨色的斗篷,站在羽家栅栏外的雪地里兴冲冲的喊。

还未见着人,就听见羽青从屋里尖锐的嗓音,“来啦——”

一须臾,人就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了,快十四岁的小姑娘,那肉肉的娃娃脸已经慢慢变成灵秀的瓜子脸,皮肤皙白像透着光,一双桃花眼永远都含着笑意,眼角的一颗泪痣越来越分明。那微抿的唇瓣像刚结出的山果,看着甘甜可人。

不过羽青许是随了阿娘,那身量也不过比两年前高了一点,看起来还是娇小得很。此时她正拿一件白羽斗篷裹了,连着头发和藕色的外衣缩在里面,满脸期待的看着方天逸。

方天逸直愣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慌忙垂下了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是一捧红白相间的莓果干,看见那东西的时候羽青的眼睛都放光了,咽了咽口水,一步窜了过去,明知故问的歪着头问,

“给我的?”

“想吃吗?来抢!”方天逸抽回了手,一脸嬉笑。

“嘿,看招!”羽青捏了个决,指尖冒出一团蓝色的烟雾闪电一般奔着方天逸的印堂飞去,青峪人人都有一招绝技,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极能扰人视听,哪怕修为极高也难不被干扰。羽青这招更是屡试不爽,方天逸忙不迭的后仰,握着果干的手不由自主的就往前送了送。

羽青“嗖”的一把就抢了过来,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忙不迭的掐了一块就往嘴里送,只感觉唇齿之间皆是蜜糖一般的甜糯,她舍不得似的吮了吮指头,狡黠的笑了笑,转身就往屋里跑,挥了挥手,

“明天再找你玩儿。”

方天逸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的有点热。

羽青换了身厚衣服,偷偷的溜进了谭秋的院子,碧游长得极快,已经有羽青的腕子那么粗细了,羽青给它换了一个大的竹笼子,笼子上还放了许多枝丫供碧游自娱自乐。那天碧游也一脸满足的立着身子摇了一下午,真是随了这主人,钟爱甜味儿。

除夕之夜,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就都点上了红灯挂在门口,这么看过去一星一点,红影绰绰,一派的祥和温馨,令人心生暖意。戌时刚过,就听见青石路上吵吵嚷嚷,有搬着椅子的,有搬着桌子的,有拿着吃食的,纷纷聚在了村口的小祭坛附近。

这是村里一贯的风俗习惯,年关家家户户出来,支上一条长桌,聚在一起乐乐呵呵,聊天吃饭,再听族长讲些规矩祝福。

家长里短,这群婶娘凑在一块,感觉比那集市还要乱上几分。羽青看见那些平时看不见的吃食就两眼放光,边吃还不忘往怀里塞。旁边目光一直不曾挪动的方天逸看的是一脸好奇,族长难道平时是不给羽青吃饱饭吗?

没多久羽青看那些叔叔伯伯喝的东倒西歪,婶婶娘娘聊得不亦乐乎,就一溜烟往谭秋院子里跑去了,却没注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当羽青献宝似的往外掏东西的时候,方天逸却是一脸惊吓的闯了进来。

“这是……青儿,这条蛇你……还在养着?”方天逸的声音不大,却是给羽青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嘘——,别喊。碧游是我的灵兽。”

“碧游?灵兽?”方天逸显然是吃了一惊。

碧游显然有点不太喜欢这冒失闯进来的男孩子,眼瞳细成了一条竖线,警觉的探起身子,频频的吐着信子。

“我不管,反正碧游是我的。”这任性的小丫头已经习惯了这个男孩子的唯唯诺诺,一口就断了他继续讲下去的焦急。

她把手伸进笼子,摸了摸碧游的头,

“前日的莓果还是天逸哥哥给的呢,小没良心的。”

那看起来有些骇人的绿蛇竟合了合透明的眼帘,歪了歪头,矮下去了半截身子,剩了方天逸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这一人一蛇的互动,一时间忘记了说什么。

“天逸,不许告诉别人,要是我娘知道了,我怕是一年都出不了屋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还……还有我。”一声蚊子一般的低吟,羽青跟天逸回了头,才发现在门口角落里还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叶昕瑶低着头,绞着上衣的衣角。

三个孩子在惊奇跟心虚较劲的同时,一边的年席也到了尾声,乱糟糟的孩子和醉鬼都散了,剩下羽笙和几个族里的长辈,坐在一堆篝火旁,每个人的脸上都一片阴影和凝重。

“小年的时候,我发现一具新的尸体,死在阵的七十多引的迷阵里。”羽笙皱了皱眉,说道。

“他们竟是在用命一步步的探路吗?”有个声音讲出了大家的顾虑。

“距八十一的乾坤阵只差几引了吗?”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更加沉默。

“究竟是什么人?十几年都没放弃。”

“是羽家拖累大家了……”

“族长这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受灵女恩惠庇佑,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

羽笙蓦的捏紧了手上的玉莲指环,难道是……

广子宣,你真的也是为了素心诀吗?

“年后多出去几个长老觅处新址,我想……我们该离开青峪了……”

羽笙心乱如麻,站了起来,抛下了一句话,便转身走了。一群长辈都低了头,发出了或长或短的一声叹息。只有角落里的谭秋,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然后瞬间又黯淡下去。

离开这,能躲到哪儿呢?

谭秋默默的跟了上去,在羽笙的手即将推开院子的篱笆的时候,她才轻声喊道:“羽笙!”

羽笙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谭秋。

“青儿身上的蛊……”谭秋欲言又止。

“她及笄的时候再说吧,她天生异脉,不修行也许是好事。做个普通人或者调皮捣蛋的草包,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她很快乐。”

“将来……”谭秋叹了口气,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将来再说。”羽笙轻轻抚了下谭秋的肩膀,转身走进了院子。

而这份年关的幸福,大有点黑夜将至前的宁静感。那些即将燃尽的火堆还蹦着“噼噼啪啪”的火星,终于在彻底寂灭之前,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几声不死鸟的聒叫由小到大,划破了谷中的安宁。一直侧卧在榻上未曾睡着的谭秋,突然心惊肉跳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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