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光与夜（1 / 2）

和星名谈论起小时候，很多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那年那日，我们也曾被深深误会过。我也深深讨厌过与他一起玩耍，因为被大人们知晓后，给我带来了麻烦与后果。

语文课上，老师给我们讲了屈原的《离骚》，其中相有一句，让我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我在植物百科全书上看到一幅画，下面文字配有“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当时我还小，喜欢读课外书，所有读过的课外书，读得多了也一知半解，但我对这句脍炙人口的诗，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那时我曾请教过星名，我问他美人迟暮是什么意思，看看他是怎么理解。他说，就是来晚了的意思，就是相见恨晚。

我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这个意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星名却高兴坏了，就像是终于在我面前底气了一回，以往都是眼巴巴听我讲知识，这次轮到他来对我指点迷津。

那时候我和他已经很熟悉了，上了六年级，也没有人再欺负他了。日子平静如水，岁月安稳，无波澜也无枯燥，我会带着刚摘下的红通通的饱满樱桃，喂进他的嘴里：“啊…来张口。”

看着他听话的配合我，我会很开心地露出那个年纪小孩子才有的仰天大笑。他就这样被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又傻又可爱极了。

我还会给他喝我秘制的糖水，用糖精泡出来的，一小块糖精能泡一大瓶，甜甜的喝起来就不会淡而无味了。他喝一小口，感觉怪怪的，虽然很甜，但感觉不真实，像是有种腻的感觉，不如糖果那样香甜可口。我看着他奇怪的眼神问他好不好喝，他怀着不确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取笑他好傻。

那时候我觉得特别温暖，他会无条件陪着我。不管光与夜如何更替，他始终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记得，那时候我也会矫情地对他说：“星名哥哥，我最喜欢你有的一个优点是，你会看到别人的好，并且只看到别人的好，不像其他所有人，只看得到别人的缺点，即使别人有优点，他们也只会嫉妒、打压。”

他是不是只记得我那些玩命的瞬间，欺负别人，对砍伤自己的手一点不心疼，被母亲大人当众教训……

他也许记得我胆小时的模样，睡醒躲在他怀里，睁着惊恐的眼睛，圆咕噜望着他：“星名哥哥，电火闪把天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害怕的样子和胆小的语气，让他生出保护欲。他的手轻轻敲打我的背，他说：“别怕，哥哥在。”

天很黑，电闪雷不鸣，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害怕，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说：“我刚刚还梦到我被蛇咬了，然后我就把它的头宰下来了，它还在动，最后它跑了，我怕它回来找我报仇，我听说它的头能找它舅舅接上。”

他还是安慰我：“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

有他在，我渐渐不害怕了，安稳地躺在他怀里。

我和他关系亲密至此，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变得讨厌他。因为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天真无邪，喜欢来得快，恨也就在下一秒。一旦因为那个人，让你遇见了倒霉事，你就会完完全全将他视为仇敌，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事情发生在那个六一儿童节，全校师生都在欢乐中共度六一，老师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游戏，学生了排队去参与。无论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只要有你喜欢玩的项目，你都可以排队去玩，也不管这个活动是不是你们班的老师所办。

星名和我一起玩了很多项目，蒙眼去敲挂起来的奖品，敲中什么就拿什么，那些奖品也都是非常实用的铅笔，笔记本，橡皮擦，作业本之类的。在那个年代，我们都很穷，只有魏星名是例外。

所以每个人都眼红这些买不起的奖品，排队的人也很长很长，我们当时拍了很久才得到一次玩的机会。轮到我的时候，我心跳不已，第一次玩，内心深处对那些奖品的渴望，让我更加紧张。当红领巾层层叠叠挡住我的视线的时候，我也想过它是否会漏一点光，可惜这只是奢望。

蒙住的眼睛不仅看不见任何东西，还因为勒得太紧，难受不已，这也让我除了觉得难受，其他任何感觉都没有了，什么方位，距离，我的判断为零。

我不知道走了几步，我听见旁边的老师和同学们说：好了，走太近了，可以敲了。

我抬起手就敲去。

我敲了个空气。

排了很久的长队，什么奖品都没有拿到。我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红领巾拿下来的那一刻，我先是视线模糊看不清，慢慢清晰起来之后我看见了老师们看我的眼神，是讥笑，同学们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也和老师们一样的眼神。幸灾乐祸的同学大概心里都在感谢我，没有拿走任何奖品，把机会留给了他们。

星名就排在我后面，我退在一旁等待他的表现，他真的是个完美的人，拿到了那个我最想要的笔记本。

我兴高采烈的恭喜他，即便被他拿到了，我也是带心里为他开心的。他把笔记本递给我，我顺手接过来摸一摸，真好。

这个瞬间被我在一旁排队的弟弟捕捉到了，他哼了一声，瞧不起我们刚刚的举动。

我懒得理他，继续拿着玩票去一处用筷子夹玻璃珠的地方排队，那里只要一分钟捡八颗玻璃珠，就能有一支圆珠笔。

这些奖品于我而言，都是特需品。

在这一次的挑战中，我终于不辱使命，不费吹灰之力，捡到了十颗玻璃珠，同时也获得了心心念念的圆珠笔一支。其他人不是筷子抖就是玻璃珠太滑，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次就连星名，也不如我了。

我在开心之余也不忘心里感谢我的爸爸，他曾经教我使用的筷子，我用得很好。还记得那是我和爸爸一次很特别的相处，他正从遥远的地方做生意回来，坐在堂屋抱着烟筒吸烟，烟筒里面的水被他抽得咕嘟咕嘟响，他吸一口烟，水就沸腾一次。

我仔细听着爸爸烟筒里面的水声，随着他抽一口烟，停顿一下，再吸一口，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