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雨连绵(1 / 2)

4月30日。

暴雨已持续一周。

跟往常一样,我从某种浓郁的梦里清醒。

房间笼罩在鸡蛋花的香味中,天花板上的水滴凝结到墙,形成一道看不见的水汽。

窗外,海岸线和楼宇被氤氲的大雨掩埋,泻湖在黑夜的掩护下安稳沉睡。一股咸腥钻进了我的鼻孔。

夏天快来了。

翻开日历,我在昨天打了个圈。十分钟后,起身煎了个蛋,做了一人份的早餐。

今年,我在金雀岛上出差半年,任务是做城市测绘。“如同一只美丽的金鸟,为羽毛添上细微的褶皱。”

金雀岛,状如其名,是东部沿海诸岛一只毫不起眼的小岛,却也是座火山岛。几万年前,岛上的纹岩山曾背对大海,昼夜不歇发出令万物安眠的火光。后来,有了乌有山、小峡谷和雨林地,萤火虫们此起彼伏,这里成了一个乱哄哄的乐园。

而如今,绵延数百里长的海岸线大多已成海底景观,动物们背井离乡,无人得知去处。唯剩古石象群——那是更久之前的史前产物,孤零零耸立在山海之下,成为一道沧桑的风景。

大岛离本岛不远,直线车距也就三个小时。但因为没有跨海大桥,往来的飞机每周不过几班,所以离岛主要靠渡轮。

本来,我还计划一周的假期,回家尝尝我妈的新手松子鱼,但连续两周暴雨让本来就紧张的工作计划一推再推。索性,就等着2个月结束了。

【本周降雨将大范围持续,建议市民继续居家办公。】

几天不见风雨不见人,我只能通过楼上楼下咚咚咚的动静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今天,我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霉味了。去楼下咖啡馆坐坐,我对自己说。

找出一件大红色长裙,外面罩上冲锋衣外套,用来对抗外面这股潮湿和阴冷,然后背上并不搭配的灰色电脑包。

下楼时,天还黑着。这不算极北之地,所以春天还不算太冷。但我依然裹紧围巾,戴上帽子,走了半个街区,拐进了“火山”咖啡。

一切看起来如此寻常,像上了发条的周二。

“叮咚”。

一个红色绑着一头小发辫的脑袋出现了。店员泮子,扎着大花发带,此刻正忙碌在吧台后面。她身材瘦小,长得却白呦呦,光亮突出的额头上贴着几片碎发。

作为岛上理工学院的学生,在咖啡厅做兼职并不常见,而正值假期,大部分学生也都在宿舍躺平。但她似乎对咖啡充满了热情,十次有八次,即使是工作日,我也能碰见她嘴里哼着小调冲奶泡,好像对她来说——上课这种事并不存在。而我呢,常常在座位上绘图,一呆就一天。她时不时过来慵懒地聊上几句,一口漂亮的东北口音跟咖啡是绝配。

工作日的冰拿铁和周末的卡布奇诺,这是许久以来的小默契。闻着吧台周围弥漫的小苹果派的香味,即使暴雨,人生也是美好。

今天,大部分岛上的“发条人”只会点杯咖啡,匆匆走上街头。他们西装革履,神情倦怠,仿佛雨水滋养的霉斑在他们身体深处变成了一只一只的蘑菇。青色蘑菇,暗红色蘑菇。蘑菇般的日子,居家办公的建议为他们所视而不见。而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角落,听店里播放的“松春的夏日”。

我艰难地辨认出其中一段歌词:

小提琴的颤音

像白色的塑料袋飘在空气中

大提琴合奏像新鲜木头的棕

血红的时间奇点…

是永恒的沉默和寂静

阿泮取过一个大号杯子,上面印着一只红色火山。咖啡机打奶泡时发出蒸汽,阿泮俯下身,在食品架上夹了个玛德琳蛋糕。

到此为止,这应该是一本轻松的都市小说,发生某些日常轻松或忧郁或喜剧的事件。有些会略离奇——当作者的生活实在令人无法忍受的时候。

但在这儿,这瞬间,我和阿泮见证的世界,却在她抬起盘子的动作之间,发生了某种罕见的分裂。

先是阿泮的手碰倒了机器旁的大搅拌杯,哗一声,奶流了一桌。

然后,那瞬间如同海浪般展开——

一道紫色光芒奇迹般透出来——

巨大的雷爆坚硬灌入我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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