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马朵在显示屏画面最上方的方框内输入“6000”的数字，想要寻找在降临人民间的关于这个神秘计划的蛛丝马迹，不过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再弹出的画面显示的是“搜索不到关于‘6000’的结果。”马朵有些纳闷了，“嘶，不应该啊。”他以为这个专门为降临人自己人提供的平台应该能搜索到很多东西才对，但关于“银盟”描述的对他们十分重要的“6000”却在这里什么也查不到。马朵更加坚信这里面一定有鬼。他删除了这组数字，转而输入的是之前手册里提到的“四季”文明，现在终于弹出了有关这个他从没听说过的这个文明的搜索结果了。

“...‘四季’文明于银盟13年被人类文明首次发现后命名，因其文明中的原住民所在的环境气候与温度酷似人类文明过去赖以生存的‘地球’，故而被命名为‘四季’文明；具第一批秘密登陆该文明实施勘察与测量任务的“永恒哥伦布”1号先遣探测艇部队带来的有效情报得知，该文明已知的准许接触的部族.....”马朵飞速浏览着有关这个“四季”文明的一切内容，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时候，一个感觉正好飘荡在他头顶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马儿，你在干什么？”是父亲，马朵的父亲此时就站在他的后方，马朵抬起头来，看到父亲的双眼也正注视着显示屏里的内容；“这是一些资料，爸。”马朵立刻用手指向上滑动，所有这一画面的内容都被划走不见了，但在超樾眼中一切还是已经晚了；“这是你要查的资料啊，你在这坐了这么长时间都在干什么？”超樾的言语变得刻薄了起来，马朵只是坐在原位沉默着任由父亲指责，“你就是这样学习的吗？马朵，你是在装样子吗？”超樾的话语宛如拳头般砸在马朵身上，幸好他已经能免疫这其中的大部分了，“给你花这么多钱是让你能好好学习的懂吗？不是让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我何必啊？”马朵听出超樾越来越激动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眼下只有沉默忍受才能快点结束父亲无休止的责备。

“...把你的显示器拿来。”超樾伸手向马朵索要这台显示器，马朵将它关闭放在了超樾厚实的右手上，“你这样子以后我还怎么相信你？怎么敢给你用？”超樾接过显示器继续说着，马朵将目光停留在书本上，依然沉默不语。“...哎。”超樾拿着显示器走出了马朵的房间，马朵抬头看了看他今天买来的“叠锦莲”，又抬头看着窗外，他好想再出去一趟走走；过了一会，他把藏在书本下的手册和札记本抽了出来，幸好父亲发现的只是显示器，如果连同这本手册一同发现，他就要遭殃了。

他翻开手册想尝试寻找出有关“四季”文明的介绍，但并没有找到，这本手册只介绍了关于降临人和“银盟”的一些大概内容，现在看来，马朵所有的路线好像都断掉了，只剩下的唯一的方法——去找芮林。但现在的他是肯定出不了门的，也不能通过通讯装置联系芮林，只有等明天的返校日当面交流。但是现在他不能这么干坐着，他决定把叶倚青打回来的作文重新写好，以免之前对父亲说的作文拿到优秀的谎言在未来哪一天被戳穿了。

他奋笔疾书地写着，时而抬头看看那株紧闭着花苞的“叠锦莲”，时而又低下头沉思，他紧皱着眉头，尝试得努力想出任何能被用来描绘身边环境被这群降临人“善意”改造前后的变化的词句，然后极不情愿得将它们组合起来写在糙木制成的纸上；相比芮林的夸大其词，这次他决定还是把一些带有暗讽性的话语写进去——他实在不能忍受目睹家园被夺走还要赞美侵略者的行为，也不明白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同胞们弃明投暗。就这样，半个钟头过去了，他成功写了三行。

“...如果让时间再倒退十年，我们还都是幼稚的孩子，我可以带你去还没有被改造成伐木场的桓木森林捉迷藏，顺便摘些已经熟透了的摇摇欲坠的油果；去还没有被填塞成地基的灵河潜水，然后设下陷阱来抓捕正值肥美的帝鲈；去还没有被挖掘成深坑的白芽山眺望日出...可回忆只会像流水一样渐行渐远，我们没有回溯时光的实力，也不再能独自享用这片土地为我们提供的一切，可这片土地带给我们的教诲仍然不会改变，我们理应向她表达感激，感谢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并且在未来还会一直见证着的一切——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时代的见证者。或许我还要向现在的新生的孩童们献上由衷的祝福，他们所将经历的从现在以后的每一秒开始都将与过去的我们不再相同，甚至不再与我们处在同一道路：从超高技术的教育到更全面的待遇，从无尽的便利到更稳定的秩序...孩子们不会再担心在夜幕的森林里迷路，不会再经受长成时的痛苦，不会再面对自然选择的挑战，不会再害怕本来不可阻挡的灾害的到来...与我们曾经的过去相比较，我想大家或许是时候要迎接他们新的生活、拥抱他们新的太阳，而我也将继续随他们前行.....”

马朵对着窗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写好的作文，尽管明天叶老师很有可能还会让他重写，但是他还是差点被自己绝妙的文笔感动到了，如果有一天机会允许，他甚至想把降临人在这里做的所有事都写下来出成书册，然后卖到那群家伙手中。

马朵把剩下还没有完成的作业都统统拿了出来，在剩下的时间里，他需要将它们写完，尤其是“通用数学”，这算是他在学校里重视的为数不多的科目之一了。除了将自己内心所想与看法以文章的形式写在书纸上之外，马朵目前还对学校教授的一门课程饶有兴趣，这门课程同样是降临人开创来传授给本地“春鸟”学生的，它名叫“数学”，是降临人命名的，马朵对这门学科感兴趣的原因并不是“数学”这个名词，而是课程中那些神奇的“符号”深深吸引了他，比如将一组“符号”通过一些计算和通用的“公式”来变成另一组“符号”，并使它们两个之间相等；再比如一组看上去很立体的图形，通过不一样的数值来确组成这些图行的边长之间的关系……

马朵总是很喜欢在柔软可破的莎草稿纸上计算这些东西，这也造就了他在班里其他科目较差、而“通用数学”这一科目成绩的地位—他总是能名列前茅，尽管一门课的优秀在父亲眼里还远远不够，但是不得不说，除了降临人的“音乐”，还有现在的“数学”，都让马朵不得不感叹这帮外来粗鲁的文明还能创造如此高尚的东西，虽然自己的种族也有流传已久的符文和乐曲，但马朵还是希望如果这些也都能属于自己的文明而不是降临人的话就更好了，可他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降临人文明的特性代表着他们所创造出的一切，而自己的文明也同样继承着属于自己种族的使命，无论现在“春鸟”人民正在目睹着怎样的巨变，无论他们内心抱有怎样的立场，以后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眼下的唯一办法也只有先学习与了解这个外来种族的所有，只有这样才能在以后有机会阻止他们无休止的破坏。

返校日前的夜晚，马朵在入睡前最终决定——除了向芮林索要密钥，他还要将自己的思想都传递给这个陪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哪怕这其中存在着被背叛告发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