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卷(法医秦明系列第二卷众生卷4)_分节阅读_第9节(2 / 2)

  “这我不知道。”我说,“我只知道,一般架设这个高度的电线,都是干这个的。这种方式用来杀人,实在是太不保险了。一来凶手不可能知道被害人会选择什么样的路线,二来这种方式很有可能误伤其他人。对付一个反抗能力并不强的中学生,不可能选用这么不保险的杀人方式。”

  “是啊,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看,只要是预谋犯罪,凶手一定会选择最稳妥的杀人方式。”林涛说,“这种手段显然是最不保险的,不合常理。”

  “如果是意外……那究竟是谁把尸体扔河里的?”大宝问。

  “如果电网是你拉的,为了电几只野兽,没想到却电死了一个人,你怎么办?”我问。

  “报警啊。”大宝说。

  “报警?你这可是涉嫌了‘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而且造成了人员死亡啊!”我说。

  “哦,是啊。”大宝翻了翻眼睛,说,“怕担责,弃尸灭迹是最有可能选择的手段。”

  “看来,最大的可能,这不是命案了。”韩亮说。

  “不是故意杀人案。”我说,“却是命案!‘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也是重罪。即便是有过失的情节,但毕竟导致了人员死亡,怎么不是命案了?”

  “那怎么去查呢?”林涛问。

  “你电话通知一下陈诗羽和程子砚。”我说,“这个案子想破,还是得从第一现场入手。”

  “第一现场不好找啊。”大宝说,“上一起案子,是有‘坠桥’的分析,所以找到了第一现场。现在这个,上游都是山区,哪里都能拉电网啊!出了事,电网肯定也撤了,去哪里找?”

  “所以,得让程子砚跟着。”我说,“现在死者的身份清楚了,查找死者的行为轨迹就比较容易了,沿着他的轨迹找,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向龙番河上游的范围内,总能找到他有可能去的地方。”

  “对了,别忘了,还有鞋底的樱花瓣!”韩亮补充道。

  “是的,找有樱花的山区。”我说,“第一现场一定距离民宅不会太远,因为电网是要从民宅里取电的。总不能为了架设电网,买个几公里长的电线。所以我觉得,第一现场距离民宅最多也就百十米。还有,这个民宅应该远离人员密集的村落,否则在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他也不敢随便拉电网。有了这么多线索,我觉得找到第一现场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依你所说,找到了第一现场,那也就破案了。”林涛拿出手机,说,“因为这就是凶手所住的民宅啊。”

  “嗯,我们得先了解一下死者和他家人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我说道。

  “我再量量这个电流斑。”大宝一边说,一边对死者小腿部位的电流斑的位置再次进行了测量。

  “老方那边,组织病理学只会使用一小部分皮肤组织检材吧。”我问道。

  “嗯,我去看了,就一个指甲盖大小。”大宝说。

  “那太好了,还有很多电流斑的皮肤可以进行进一步检验。”

  “还要检验什么?已经确定是电流斑了啊。”大宝一脸迷惑。

  我笑了笑,转头看着大宝说:“不要把思维限定在自己的专业里!假如我们找到了那一处民宅,那我们怎么去认定这个民宅的主人就是犯罪嫌疑人?”

  “啊?”大宝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

  “换句话说,假如我们能找到电击器和电线,又如何认定就是这个电击器和电线惹的祸呢?”

  “电线上,找死者的DNA?”

  “电击作用会产生热,即便在电线上留下烧灼的微小皮肤组织,也难保这些细胞没有因为热作用而毁坏啊。”我说,“万一就是做不出DNA了,咋办?”

  “所以……你要在我们提取的皮肤组织上,找电线上的东西!”大宝恍然大悟地说,“微量物证!”

  “对。”我说,“既然电击作用会产热,所以在电流斑皮肤上,一定可以找得到金属元素,如果皮肤上的金属元素和电线的成分相同,就可以做认定了。因为烧灼后金属元素会和皮肤融合的,所以即便经历了浸泡,也不可能消失。”

  “我这就给老方打电话,让他把剩下的皮肤检材送去理化检验科。”大宝跳着脱下了解剖服。

  “我们呢?”林涛问。

  “我们去专案组,一会儿侦查部门针对死者和其家属的背景调查,就会汇总过来了。”我说,“既然明确了是刑事案件,我们就要把案子当成故意杀人案件来办。”

  大宝打完电话后,我们把冻硬的尸体重新推回了冰柜,然后驱车赶往龙番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估计支队的大会议室里,此时正在开专案会研究下一步工作呢。

  果然,一进会议室大门,就看见市局的董剑局长此时正在会议桌边正襟危坐,见我们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你们坐,有一组人,配合总队重案科沿河岸寻找去了。”

  陈诗羽就是总队重案科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她此时已经开始调查了。

  “怎么样,现在有什么线索吗?”我刚坐下身来,就急着问道。

  2

  “让我们的主办侦查员,先把死者和其家庭情况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董局长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侦查员。

  据主办侦查员介绍,死者名叫凌南,今年15周岁,是龙番市第二十一中学九年级三班的学生。也就是说,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应该要参加中考了。

  我们在解剖室里遇见的瘦弱女人,是凌南的母亲,辛万凤,今年42岁。她的父亲辛强是二十世纪末龙番市的著名企业家。辛强白手起家,从一个文具店开始,慢慢开始经营连锁店。大约十五年前,辛氏集团就走上了发家之路,先后涉及教育、餐饮、娱乐、旅游等领域,一度风生水起。但是辛万凤和那些富家女不同,她是经历过苦日子的。她没正经上过什么学,初中毕业后,就去一所技校混了个文凭,然后进入父亲当时的公司工作。因为学历不高,辛万凤一直在一些可有可无的岗位上轮换。后来辛强撮合了辛万凤和自己的“得意门生”凌三全结婚,并生下了凌南。凌三全一直在辛氏高层工作,在辛氏集团组建并走上正轨后,可谓收入不菲。因为有了充裕的物质条件,大约在凌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了凌南的学习,辛万凤就辞去了工作,专职在家照顾凌南。

  三年前,辛万凤的父亲去世,凌三全接任集团的董事长,而集团的主要业务是餐饮、娱乐、旅游和教育。可惜,凌三全似乎没有兴旺家族企业的运气,在他接手企业后,疫情来了。去年国家出台了“双减”政策,辛氏集团旗下的多家课外辅导补课机构紧急转型,但入不敷出。据说,辛氏集团的总资产,从凌三全接手的时候到现在,萎缩了90%。

  “‘双减’政策是什么来着?”林涛好奇地问道。

  “是国家在去年7月份出台的一项政策,希望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大宝说,“对这些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来说,校内不会有太多的作业,校外不允许学科类培训机构予以补课,国家保证孩子们周末、节假日的休息。”

  “你这么早就开始关注教育领域了?”林涛挤着眼睛说道。

  “也就是说,以前周末、节假日,孩子们都会被送去补课,很多都是一节课接着一节课,比平时上课的时候还累。”我补充说,“现在不准周末、节假日补课了,那这些教育机构就没法补课了,于是业务量大减。”

  “是啊,据说查得非常严格。”主办侦查员说,“绝对是动真格的了。”

  “这是好事啊!孩子们太累了!哪有什么童年?”林涛说,“之前周末和节假日都要补课?那可比我们小时候累多了。”

  “没办法,人口众多,竞争激烈。”大宝耸耸肩膀,示意主办侦查员接着说。

  不知道是因为想要重新振兴公司,还是因为“败家”而导致夫妻关系破裂,凌三全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在家里住了,平时住在公司里,偶尔回家。凌南的饮食起居和课业辅导,几乎都是由辛万凤以及家里的保姆桑荷负责。桑荷就是那个跟在辛万凤旁边的小姑娘,今年23岁,从辛万凤老家乡下出来打工的。据查,这两年凌三全并没有绯闻之类不良事件的迹象。辛万凤和凌三全也没有闹过离婚,除了不住在一起,周围人看起来,是很正常的夫妻关系。而且经过一大圈外围调查,确定凌三全和辛万凤都没有什么突出的社会矛盾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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