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父子(2 / 2)

曹珪见太子走远,这才回过头来,用温柔的目光打量了曹宏一番,对曹宏说道:“今日之事,你的处置,朕很欣慰。”

曹宏见父亲用从来没有过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谢父皇,儿臣只是做分内之事,不敢得父皇夸奖。但儿子还有一事不吐不快,请父皇允儿臣陈奏。”

“哦?”

曹宏见父亲用鼓励的眼光打量着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父皇今日处置太子之事,似有不妥。”

“三殿下····”岳乐连忙阻止曹宏说下去。

“无事,让他说吧!”曹珪摆摆手,让曹宏继续。

“父皇,天子无家事,今日之事说起来很小,但如果传到宫外,被有心人知道,恐怕要多生事端了。”曹宏皱眉思索道。

曹珪细想,曹宏说的一点没错,如果让人知道今日曹藩所说之语,汉臣们怎么想,自己在朝中平衡汉匈两派之人,对汉人重臣如崔诰、李廷机等都信重有加,在曹珪的心里,汉人和匈奴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自己虽说是匈奴人,但南迁二百余年,除了一些生活习惯上,和汉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些匈奴贵族所遵循的草原传统,在曹珪看来,愚昧之极。有房住,非要睡帐篷;有粮食吃,非要吃半生不熟的生肉。

再加上近年来,因为自己信重汉臣,名声在外,自然汉民归附较多,汉人组成的军队自然也越来越多,虽然战力暂时不能和匈奴人的军队战力相比,但是毕竟人数可观,自然汉臣在朝中的话语权就更大了。这也是汉人和匈奴人不断爆发冲突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朝廷就这麽大,利益就这么多,多了你的,自然短了别家的了。

但想想匈奴人毕竟是自己的族人,朝廷上这些匈奴贵人,也都是自己统治这个天下最天然的同盟者,虽然他重视汉臣,但也不能冷了匈奴人的心,这种平衡才是皇帝应该时时刻刻都要掌握的。

今天自己责打了太子,虽然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来说,确实无可厚非,但言家会不会觉得太子失势,或者干脆就在外造成一种舆论,把这件事无限放大成太子失势。想到这里,曹珪暗暗后悔自己今天因为愤怒,在大庭广众之下责打太子。

曹珪朝岳乐看了看,岳乐跟随曹珪时间最长,曹珪一个眼神,他立刻明白皇帝的心思,立即传令下去封口,有走漏今日之事者,杀。

“你很好。”曹珪背着手转动这扳指说道。

曹宏第一次收到父亲的夸奖,如同喝了蜜一般,心里高兴极了,但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很敏感,言多必失,点到即止。但有一事,曹宏又不吐不快,于是盯着父皇的眼睛说道:“儿臣请父皇责罚三哥。”

曹珪本来很高兴,但见曹宏不依不饶,不快道:“朕有一群好儿子啊,那边厮打的如仇人一般,这边又劝朕责罚自己的哥哥,哼!”

曹宏见父皇果然生气,涨红了脸但坚持道:“儿臣此次非为太子说项,儿臣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三哥说我们的母亲是贱人,儿臣的母亲不是贱人,她是一个含辛茹苦将儿臣养大的慈祥之人。儿臣从小体弱,是母亲衣不解带照顾儿臣,儿臣这才长大成人;儿臣也是母亲一字一句教授启蒙,知道敬天法地,知道孝敬父皇。所以儿臣请父皇对三哥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曹珪听罢不禁想到韩嫔,这个已经许久不曾注意到的女人,韩嫔自从自己登基就嫁到宫中,这么多年来,除了年节,几乎见不到她,如果不是因为和自己有一个儿子,也许她也跟许多宫人一样,自己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跟自己耳鬓厮磨过的女人。见到这个女人生下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站在自己身边英气勃勃、谈吐不凡,不由得对这对母子感到一丝歉疚,但登基以来,曹珪已经很少将情绪表达在脸上,默默站了一会,转身就走了。

岳乐看了看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皇子曹宏,不说皇帝惊讶,自己这个常在后宫行走的人也不由对曹宏刮目相看,曹宏平日里说话很少,只是在众皇子中读书最勤、骑射俱佳,但也仅此而已,没想到今日曹宏的表现大出岳乐的意外。他走上前去,扶起跪送陛下的曹宏,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悄悄对曹宏说道:“起来吧,殿下。”说完对曹宏意味深长的一笑,追上了曹珪。

校场上只剩下曹宏一人,他只觉得像喝了酒,两颊通红,今日贸然向父皇进言,虽然自己纯属公心。但父皇训斥之后,他也是惶恐不已。那个人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更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这个宫殿的神,想到自己惹了父皇不快,心中一股恐惧、委屈油然而生。最后岳乐那神秘一笑,又让曹宏更觉迷茫,见四周无人,仿佛这天地也只剩他一人一般,曹宏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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