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师与父（2 / 2）

例如沈家护卫不需要出生入死，看护农田像个土地翁一样，岁禄却远多于他。

姜家更是了不得，有个唤作老王的姜家仆役，因为侍奉姜家多年，儿子前年大婚，姜宜然以少主之尊，亲自到场祝贺，像子侄一般，恭贺老王颐养天年。

鸡毛蒜皮的事情听得穆清聒噪不已，索性闭目养神。

经久李统领发现自己的冒死直谏，对同样冷血的外甥子毫无作用，自讨无趣，才绕到队伍末尾，跟手下扯起其它。

在护送孔雀灵石往返施山时，数位少爷都听过同样的牢骚。

李统领绝不会想，以姜沈两家御下之严厉，但凡有半分妄议传到主家人耳中，岂还能有活命可能。

这时嫉恨之人退走，燕七终于敞开了话匣子。

先前穆清问询，迫于身份他只是问一句说一句，现在方才一解少爷疑问。

燕七本名祖安，清河县蓬山镇人士，曾经有一位师父，不仅父亲是江湖中人，老迈的师父更是。

他的名字就是师父所取，寄托了老人家对燕家的美好祝愿。

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七，一直燕七燕七的叫着，慢慢他自己都快忘记本名。

尤其后来家中变故频生，祖安这个名字实在不再适合，燕七就发誓，以后他只叫做燕七。

因为自忖，祖宗若是死后有灵，决不能够泉下安宁。

那时的燕七刚度过八岁生辰，父亲却年近五十，是周围大山有名的侠客，人称【燕手神偷】。

而他的师父在蓬山附近，亦是大名鼎鼎，谁人见了不敬称一声孟老居士。

燕七知道自己原来这般有倚仗的那天，就是他父亲死的那天。

据说父亲犯下大错，母亲和师父合谋一起，为燕家除了祸根。

燕七正忧伤，父亲怎可以随便犯错呢，一早醒来就看到从母亲房间走出的师父形容消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后一夜，师父踉踉跄跄逃到庐居，径直冲往母亲房间，燕七觉得自己老大不小，为了燕家名誉应该做些什么，就趁其不备，把菜刀砍进了师父后背。

他是背对着师父完成此事的，他不知道谁对谁错，只是厌恶师父对父亲下黑手的行为，因此做出抉择。

母亲抱住师父的尸体，哭得比父亲死时更加凄惨——不，不是这样的，父亲死时母亲并没有哭泣。

这下子，燕七认为对错应该彻底明朗，于是他把菜刀背对住母亲后背，打算为父亲报仇。

此时母亲发话，所言更使他混乱。

“孩子，你真知道谁是你的父亲吗，他们一个教你心法，一个教你盗术，一个生你，一个养你，父亲是师父，师父是父亲啊。”

燕七彻底糊涂，崩溃大哭，扔了刀便逃离是非之地，再也没有回去。

后来他流浪到瑞陵地界，因为骨骼精奇，被穆府管事选做侍卫学徒，一步步成为优等。

本以为再过两年，就要担任统领职位，为了穆家出生入死。

管家王平却是慧眼识珠，收为义子的同时，将他推送到了穆清身边。

说到杀死师父的时候，燕七的嘴角在笑，自嘲之笑。

穆清没有觉得毛骨悚然，他觉得燕七的身世充满了不幸，随之投射到修炼一途，却是万幸。

众所周知，敢于拔刀的孩子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