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态度(2 / 2)

而这么一段对话,也让堂上臣子们停下了争吵。

刚才虽说吵的激烈,但到底没动手,可见大家脑子还是在的,如此自然有人偷偷观察着皇帝的态度,做好可进可退的打算。

本以为天子当震怒,呵斥群臣,然后就顺着这件事开始整顿阉党,谁知道天子只是漠视,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记什么记?

记了什么?

什么记了?

朱由检看着群臣又急又疑的眼神,微微笑道,“朕本藩王,骤然继位,又上承先帝‘当为尧舜’之言,故不敢不用心。”

“国事繁杂艰苦,内忧外患齐备,朕唯恐有了疏漏,致使社稷危难。”

“由此,特在宫内设一档案司,专记朝堂之事,以备后来之效。”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朱由检得了太祖启示后,虽然身强体健,脑子也多了后世诸多资料,但有史书上关于崇祯的“刚愎自用”为例,仍旧不敢托大。

何况朝堂上面的人精众多,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他们带到坑里去,朱由检干脆学着后世的书记,把国朝诸事都进行记录,以后碰到相关事件,也能把参与进去的人事翻出来一一核对,该赏该罚,自有白纸黑字在。

可这解释一出,朝臣们就色变了,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笔杆子的威力,

别人不晓得,他们这群读书人能不晓得吗?

尤其是明朝中后期,党争日益激烈,靠写文章捕风捉影或者无中生有的弹劾来抹黑政敌,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操作,就连皇帝都没能逃过这群文人的手笔——

最典型的两个例子,就是成祖和宪宗的万贵妃。

前者明明是太祖嫡子,结果在死了一百年后,成了别人生的。

后者明明没有迫害皇嗣,还抚养过孝宗一段时间,结果成了个打胎能手,谣言假的让鞑清的乾隆都看不下去,为之写了封辩证书。

现在皇帝也来这么一招?

虽然说是“档案司”,属于宫廷内部管理,可谁知道那太监主笔,会不会用春秋笔法,会不会添油加醋,会不会故意传播到宫外?

我大明朝可没有鞑清时“莫言国事”的传统!

装死良久的首辅黄立极不得不站出来,为文官们说话,“记录国事议论,或由起居注馆,或由翰林学士……陛下何必再设一司?”

“此举,恐有违背旧制,以内臣辖制外臣之疑……”

“难道只是记下臣子与朕对问言行,就成了辖制?”朱由检大为不解,不耻下问,“朕刚刚才听到有人说,国事重大不可轻忽,故而要处处小心。”

“现在只是将事故缘由过程记录,就是违背祖制了?”

“若是提内臣辖制外臣,那你们刚刚讲到的魏忠贤,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吗?”

“元辅,你可莫要欺朕年幼!”

黄立极听皇帝这么反问,冷汗如雨,不敢再说。

他本就是个没啥水平的阁老,要不然也不会依附魏忠贤了,加上年纪大了,只想平安落地,不求再多富贵,刚刚站出来发言,不过是出于身份限制,不得已为之。

现在被皇帝一怼,立马就跟被棍子打头的王八似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朱由检顺势站起来,袍袖一挥,“朕今日初视朝,本以为能见众卿商讨国家大事,却未曾想见到如此热闹场面,着实令朕失望!”

“既然你们要吵,那朕就再说一遍!”

“朕在内廷批阅奏疏,见陕西廵抚胡廷宴都上疏讲到临巩那边粮饷拖欠了五六年之久,靖卤边堡亦欠了两三年,还有固镇京运等事……只觉国事唯艰。”

“本以为今日视朝,当有辅国之臣出谋划策,以解国难,谁知道却是为了个内臣而争执成这样。”

朱由检大叹一声,“朕已决定,崇祯元年之前,不会大动干戈,以免操之过急,使国事更加颓唐。”

“何人何事何罪,距离崇祯元年还剩下四个月,朕自然会用心去查,若真有人罪不容诛,定会将之惩处!”

大臣们听皇帝这么一说,不论阉党清流,勉强满意的闭嘴了。

对阉党来说,他们还剩下四个月的挣扎时间,还有机会让魏公公这个“大明魅魔”去诱惑天子,保留住阉党元气。

而对清流来讲,天子已经表态要查,只是还要等四个月而已。

阉党作恶多端,各种黑料一查就出来了,也不怕结果如何。

若皇帝到了崇祯元年要保阉党,那他们也能拿着这段“金口玉言”去反制一场,扬清流威名。

“陛下圣明!”

崔呈秀直接跪地,匍匐喊道,其余阉党人物亦然。

起码今天是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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