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 2）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著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在仓促的书

张浩在上面写，下面的同学一个个站起来大声朗诵，有几个女同学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大喊“高三（2）必胜！”

文艺汇演是学校一年中最放松又最隆重的赛事，同学们热烈讨论着服饰阵型一致决定朗诵统一穿校服，个人表演就只有海棠唱歌。周三校园热闹非凡，各式表演礼服穿梭而过，礼堂里评委老师早已坐在前排，学生主持在台上按着话筒宣布：“一年一度文艺汇演即将开始！现在有请我们的曾校长上来发表开幕致词，大家鼓掌欢迎！”台下一片热烈掌声响起，曾校长随着掌声走上舞台一番官腔开场白：“同学们！文艺汇演是我们学校一年一度隆重盛大的才艺表演！每一个同学都是一颗种子，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广！每一份付出并不一定就有收获，但是它必定是一种成长！希望同学们能在这青年时期最美好的舞台上绽放青春芳华！我宣布汇演现在开始！”海棠心中默念“青春芳华”一边机械的随着拍掌，“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广！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广！”在莲生心里一记一记的敲打着半天才回过神来鼓掌。

广播传来“高三（2）林海棠《雪绒花》，有请林海棠同学上台演唱！”

阿紫推推海棠举着拳头说：“海棠到你了，加油加油！”

海棠一袭白纱裙缓缓走向舞台，慢慢变成一个白点，一会像红红烈焰，怔怔的站在舞台中央，“岁月悄然走，水中秋不可留，笛声悠谁家少年游，从春走回秋风吹白她的头，雪落满身莫回首，彼岸已无人侯……”海螺声啸啸而过，歌声穿越时空在礼堂里低回、摇晃、撞击、破裂……台下观众窃窃私语“这个就是狸猫换太子白富美林海棠呀？”“白富美就爱出风头不会唱就别上台呀！”“哗！好漂亮的白富美！”“哪个班的呀？”阿紫急得直跺脚一面跺脚一面向海棠招手“海棠！海棠！快点唱呀！”莲生看着台上的海棠脑海像电影镜头滑过一桩桩往事沥沥在目心想“海棠还是海棠，我却不是我自己。”这时主持人递过话筒给海棠说道：“林海棠同学一首《雪绒花》献给大家！”海棠方轻轻接过主持人话筒眼前飘起一朵朵雪绒花。

雪绒花，雪绒花

清晨迎着我开放

小而白洁而亮

向我快乐地摇晃

白雪般的花儿

愿你芬芳

永远开花生长

雪绒花，雪绒花

永远祝福我家乡

声音清越空灵一股淡淡幽远轻愁流泻余音缭绕，整个礼堂安静无声大家被歌声带进思绪紧接着响起雷鸣般掌声。阿紫不知从哪里弄到一束鲜花跑到台上献给海棠，同学们都咋开了锅“海棠唱歌真好听！”“海棠人美歌甜！”“海棠给咱们班争光了！”

海棠人气指数直飙，全校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把海棠莲生“狸猫换太子”忘记了。

第二天早读时阿紫气喘吁吁抱着一大捆信件摊在海棠桌面脸上泛着羡慕说：“海棠你好厉害耶！这里头全是你的信!全是你的粉丝耶！”莲生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到冒汗“好些天没收到一鸣的信了，里头会有一鸣的信吗？完了！完了！”海棠朝桌面看了一下便继续看起书来，阿紫看海棠没有要看的意思就接着说：“起码有二三十封！”说完便一封的数起来“1、2、3……25、26一共二十六封！”其中还有几张明信片，莲生眼睛快速跟阿紫的手转，她只要一眼便能认出一鸣的笔迹，直到阿紫数完方松一口气。有天阿紫拿着封信跑过来说：“海棠你的信。”莲生一眼瞥见是一鸣的字迹心一下子蹦了出来“一鸣的信！”脑子嗡嗡直响，脸唰一下红起来，阿紫见海棠不接便递给莲生，阿紫奇怪说道：“你脸红啥呀？”说完看看海棠对莲生低声说“难道——你的？上次——哦，哦。”莲生不答话一来不如何回答二来阿紫会追问不停干脆就不说话，“一鸣信里说了什么呢，万一给海棠发现怎么办？哎！怪自己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人。”她鼓起勇气“海棠，一鸣的信。”可这几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一鸣的信。”她还是说不出口，于是便插进一捆信件中。

海棠每天收到很多信件，她看也不看推给莲生，校园里有胆子大的男同学上来搭讪，食堂、校门口有男同学等，教室走廊楼梯也被男同学拦着不让过，有次莲生扯扯海棠衣袖说：“我们绕东头楼梯走。”海棠不理会莲生的说话站着不动，有个男同学嬉皮笑脸看着海棠说：“叫哥！叫哥就让你过！”几个男同学附和着起哄，莲生企图冲过去，海棠觉得说话似曾相识抬头看了一眼，男同学“哎哟！有电危险！”慢慢缩回拦路的手侧身让路，此后阿紫及几个女同学喜欢与海棠一起走一起玩结伴学习。

海棠虽然不爱学习但天资聪颖文史科目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毕业典礼当天，海棠穿上学校礼服，庭锴明珠夫妇被学校邀请坐在第一排贵宾位，校长在台上热烈慷慨陈词：“祝贺同学们顺利毕业！祝愿同学们高考金榜题名！感谢优秀企业家林庭锴先生赞助奖学金一百万！获年度优秀奖学金的同学请上来领奖：张浩、杨紫、王学文、于莲生……林海棠……，大家鼓掌欢迎！”同学们一片哗然掌声雷鸣，颁奖完毕校长说：“祝贺同学们！现有请优秀学生代表张浩、林海棠发表感言，大家鼓掌欢迎！”海棠听到很是意外，她在一片掌声中想了想说：“我很喜欢这里，在这里我努力过，为自己递交一份青春答卷，谢谢你们！我愿意把我的奖学金留下来给学弟学妹们。”庭锴望着女儿微笑着对明珠说：“海棠好样的！果然是林家的女儿！女儿真的长大了！”明珠说：“莲生太奶奶常提咱家自祖太爷辈起就乐施好善，这孩子虽然任性也是一颗善心。”同学们投予热烈的掌声，有同学说：“他们家真有钱！”阿紫大声反驳道：“你家有钱你试试！真金白银拿出来试试看！人家是有善心有爱心乐施好善！”

典礼结束回来的路上海棠与莲生都不说话，庭锴表示出异常兴奋，林家很久没有像样的喜事了，他兴奋的想像着海棠上大学更大的喜庆来，他用少有的柔和语调说：“海棠呀，你得努力考上大学！我们林家祖上几代经商，太祖曾经希望林家能出读书人，常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朝里无人莫做官。”这说话一出像惊天炸雷打破了沉默的空气，庭锴眼里滑过一丝世情的苍桑及无奈，创业容易守业难呀！曾几何时林家百年基业也遭遇困顿，他多希望海棠能争气，看着海棠年轻的脸庞眼神透出一丝慈爱，他突然感觉自己老了。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庭锴喝了一点小酒，是啊，他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月光透过庭院高墙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十八年前的小镇，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月色如练湖水潋滟海棠树影绰约海棠花开满园郁香，海棠就是这天夜里出生的。海棠和莲生都没看见十八年前的月下花开，她们想着十八年前的月色花容只是风吹吹便散淡，而庭锴与明珠回忆中的十八年前月亮依然是银河璀璨明艳是圆满是希望，然而隔着十八年的来时路往回望，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