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⑨锋争(2 / 2)

随着两颗黑白子射中名邺,一道怒形翻飞的身影掠空别折,落定下来。

他一袭灰淡的袍衫,简单而明了,透出了一股浅藏的锐利,他的出现既不愕然,又不突兀,仿佛他就是这一刻该来的人。

——日延缺,缺延而延缺,延缺又不失缺延。他道:“我不是你生父,却更胜乃父。早年你浑浑噩噩,我为你叹息。你违背伦常,喜爱明凝,不会觉的惋惜你的错误,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想我抱回来的孩子,只是一个龌龊的小人,所以为父今天会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压一压你。如果你敢弑父欺主;如果你敢背弃明凝;如果你敢叛逃名姓宗族,我追至天涯海角也必定杀你。”

名邺一阵蒙了,他长时间阻隔在杂糅的思绪里,来不及细细思虑,深深为病魅所困扰、误导,久久不能被改鉴。在遭遇挫折后,他渐渐开始偏激。过分的腐朽、堕落,就盲目的追随性情,而至悄然的执着。他缓缓的追悔莫及,几乎哽咽的道:“父亲大人一袭话,如当头棒喝,月明警醒如初,但月明自有自己的见谛,一昧的屈从,终将所不取。我的秉性,龌龊而沉沦无章,又将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礼仪破坏殆尽,实乃千古一罪。人生伦常就如父亲大人,两颗棋子,一黑一白其奥妙无穷,存乎一心。万变归其中,不变融世间,月明今之所错不会改变,如果从中走出一步新奇,将是古今通变之狡诡。”

名邺拔出插入胸膛的不休箭,连带着一片皮肉被撕扯拉出,他面目表情,甚至一丝疼痛都没有,这份坚韧把那少年之叛逆随着他的从容不迫给残酷的表露了出来。闻道:“也许这是歪理,但为什么你们到现在也不去规劝引导,非要一份邪癖毫无忌惮的爆发出来么。”他白皙的手指握着不休箭杆举放入胸前,轻轻的摩挲杆身的脊梁,似乎是在测量本体的骨骼能否承受的住名姓宗族等族人的雷霆格杀。

神月筠美好的双眸全神贯注盯着名邺,唇齿之间依依稀稀的呢喃细语,“像,真像。”

竹林里窸窸窣窣的突然一紧,无数的叶片裹挟着万千的沙砾吹出林海,向这边狂飚袭来,那气势仿佛似有一个人拨弄着强大无匹的气劲内息,催逼而来。

一刻的萧杀,卷曲着凌乱的裹叶,无形的近乎山倾崩塌,势不可挡。

名邺侧身,躲避吹来的劲风,拿着不休箭尖捻指在前,用不休箭的精钢闪烁,去抵御那霸气绝顶所迎来的突袭。

破锋。

绞缠。

甚至溃噬。

不休箭那精炼如淬刚的杆身暴戾出一丝杀魂,较量着来惧的逼芒,双方形转神化,拼搏着不一样的一种意志。

——那就是念。

久保持沉默,又不失宗家风范的神月役这时猝然插足,打断这达臻化境的念战,开口说道:“将军的一怒,果然惊人,威力何足的勇猛,但他并非是那个人,你又何必试其锋芒,徒增烦恼了。”

一语的寒煞震荡,拉皱空气的形质,让周遭深处如芒刺在背的森森触痛。

由远至近,有一道一袭瓤白的孤裳,仙风飘逸、道骨铮铮,踩踏着一柄古朴又镌刻着模糊字迹的长剑在幽深的竹林里驾云腾雾,从竹叶满纷的雨蒙中穿梭而来。似乎每一片的竹叶都惧怕他一般,碰到并自惭形秽的避让散开。哪怕百万铁甲整片齐列的让出一道,任凭帝王排达跃过,也不及此刻此人的萧杀,不怒自威,周身张狂着跋扈至嚣的逼芒劲锋。

恰如一条木舟拢岸,那一袭瓤白服裳的人,不知觉的用衣角在足下的剑身上一磕,古拙的剑身立刻的提携一倒,根本来不来细看就见顿时垂下的长剑也落入一人的手里。

也不知这人如何的动作,刚才还在剑身上垂剑,这下也长身直立,站在结英彩挺朗所理应的位置。

此君之风采逼人,令四周都因他而寒毛直竖,急剧、紧扣的气息挫人心神的胁迫着人内心深处的脆弱防线被牵引,任凭他的喜怒哀乐所操纵。正恰好的把君王将帅那种伴君如伴虎的威严,坦率直白的就表露了出来。

他携俊武的轮廓别剑掩入袖中,一种压抑人窒息的寒意弥漫,扩散于四方。他不需要任何的明确指示,只是用心的那种念力去观察、洞悉。所以名邺感觉当他用念戈代目巡检来时,自己的一切潜能、悉藏都被他视穿,哪怕那倔强的不屈,少年的初生之犊,自诩为算无遗策,都将被无所遁形。

他清癯的脊梁瘦曲而坚定,那一点仙风道骨的傲气,混淆着那细若纹理的淅沥叶声,静的如羲皇时候一般的太平。动里泛着万千锋芒,仿佛动则万箭齐发,不动,则孕育着雷霆万钧。

有着一种懵懂近乎决绝的怕。

孰与孰。

此人道:“举族的格杀冥令,在你眼睛里看来,似乎不值一哂。却不知适才那心念的交锋,能否让你惧怕。恐不及是你,偶尔鄙人也觉得本体的可怕,仿佛身心内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你。花了数年时间,我终于明白,那是杀魂。以杀人淫城、以血养血、以战养战所激励出来的武学。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阶位九品中正之上品,在战场上无数神与魄的交锋,促就了今日之念。武学的最高境界能破凡飞升,谓之为神,其次为念。然在平凡的魂与魄之间修养出一丝念厉,恐怕能及一统功成万骨枯的残酷。所以我要你明白,并不是偏激堕入邪癖方能一舒心中不畅。也许止戈为武更适合你,毕竟谁也不愿意重现一个墓王,一个让人神伤又悲痛的回忆。”

“那这么说,名姓宗族族长们还未对我下真正的格杀令。”名邺从螺旋的念厉中脱身回来,一丝不屑又挂在嘴边,听其侃侃自诩的嘀咕道,“难怪现在还没有看到潮如流水的族人来谴责于我。”虽然他听过那个搅吞的名姓宗族翻天覆地变化的明鉴,隐晦的称之为墓王,但他并不是他,如何能把座落的稳如铁桶紧箍的名动宅,硬生生的蚍蜉撼动。

“但遗憾的是,为什么在我不及弱冠之年的时候,没有人来教导我,责罚我,让我觉得在这偌大的名姓宗族里不过是一粒尘沙,微不足道。甚至某一天,我十六岁的时候借机试探,故意污辱一个丫鬟,也没有人来责骂我,后来我知道这件事情被人用金钱洗涤了。原来我以为你们熟视无睹,原来,早也命运安排。”

神月役翻译出新文,让一切又是另一个寻觅的开始,而道:“名姓宗族百年没落后,早也腐朽不堪,需要一点邪恶来荡调洗礼,当初的明鉴虽然伤悲,但好歹激出了弊端。所以你被你父亲日延缺从外面抱回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也改变。那是因为当名动宅在名姓宗族没落后,终究会有一个人来大厦撑住。”

孰能知否?

一切的纵容、叛逆,竟然是在长辈的视若无睹下微妙成形。

——寻觅着培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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