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逃杀(1 / 2)

次日清晨,灵瞳坐在一边,看太阳一点点升起,白条从沙子里刨出一只四脚蛇后,又猫捉老鼠似的戏弄了半天,咯咯咯叫起来,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些得意。玩累了,小雪貂将半死不活的四脚蛇,用嘴叼着放到了灵瞳脚下,灵瞳无奈摇头道:“不客气,你吃,吃饱了就带路吧。”

小雪貂咯咯欢叫,手舞足蹈,将四肢都趴在地上,侧过脑袋一耳贴地,又在空气中努力嗅闻,最后朝着一个方向猛蹿。

灵瞳会意,紧跟着它一路奔行。白条身形灵巧的在前方探路,不确定时,便会停下来嗅嗅风里的气息,然后再度前行。

其实灵瞳跟着白条,并不是一时兴起,白条有如精怪,除了不会说话,其实什么都明白,如果你觉得它不明白,有很大可能是它不希望你明白。

其实细想起来,这小雪貂也来得蹊跷,大师父林感时曾指着白条言道:“擎苍域有,广川域无。”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二师父谢师安笑盈盈补充:“的确如此,雪貂性情喜寒冷,且喜欢生活在靠近水源的林中,捕些小鸟野兔之类的吃,广川域的确不曾听闻有雪貂。”

不过对于此事,土夫子倒是惯会睁眼说瞎话:“没准就是哪个王公贵族家里养的宠物呢?”

哪家王公贵族家养的宠物,会千里迢迢跑来沙漠?还自己跑进地牢里,除了外出捕猎,其余时间都赖着不走?不走就不走吧,整日里还最爱摆一副傲娇的嘴脸,除了灵瞳逗它,别人都爱搭不理,白眼直接翻上天。

灵瞳刚被关入地牢那年只有六岁,从进来起,她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左半张脸戴着如纹身般永远也取不下来的青铜人皮面具。

面具之上是诡异的饕餮纹,更诡异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张如同纹面般的面具,始终与面部完美契合。

也就是说,在做任何表情时,面具都同面部肌肉一起活动,完全没有一般人皮面具的僵硬感,而其边缘又高出皮肤一点点,看不出,但用手摸就能感觉到。

最骇人的,还是面具之下的肌肤,凹凸不平的质感,恰恰是这张饕餮纹人皮面具,掩盖了原本触目惊心的真相。

而当年仅六岁的小女孩,一句话也不说,像一头受伤的幼狼,每时每刻都警惕着,根本不敢睡觉,实在熬不住时,连打盹都是半睁着眼。

那时候的地牢里只关着小老头土夫子和肌肉大汉林感时两个,土夫子就是个盗墓的,已经被关了将近二十年。

而那时的林感时,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剑客。他虽没了剑,但土夫子却总能看到他双眼里的剑意。

绝大多数时间,林感时都是双目紧闭,沉默不语。一旦睁眼,便有两道寒芒自眼里射出,好似两道利剑,直刺人心。

土夫子虽然在牢里独自生活了许多年还没发疯,从前也渴望随便再来个什么人可以唠嗑,但对这个新关进来的狱友,却也心中发怵。

和生性乐观的土夫子不同,林感时从来惜字如金。能用点头摇头表达的,决不多说一个字,能用几个字回答的,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除了偶尔能和这人说上几句话外,地牢里的伙食也好了不少,连从来都是苛刻的水都多了。

想来这剑客虽然被抓了,却是个有分量的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和自己关一块儿了。

仅仅两个月后,又迎来了一位小狱友,此人便是小女孩灵瞳了。

小女孩原本没有名字,刚入狱时,那左脸上的人皮面具,是随着她脸上的伤口,一同微微凹陷进去的,何止诡异,简直面目狰狞。

土夫子可怜这个右脸天使,左脸魔鬼的孩子。

但若单看五官,绝对是个粉装玉琢的糯米团子,可脸却被生生的毁了。

土夫子完全不敢想象孩子的遭遇,她从早到晚都恐惧又憎恨的睁大双眼,明显此前受了极大的刺激,不眠不休又不吃不喝,眼看就活不成了。

也是小女孩命不该绝,恰在此时,第四个狱友来了,此人就是书生谢师安,当年的谢先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更难得的是,他除了不会武功,几乎就没有不会的。

谢师安博览群书,知古博今,并且精通药理,又善六爻之术,据他自己说,正是因为无意中掌握了窥破天机之能,所以才被抓囚禁的。

可一进来,正见到土夫子在给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喂水,林感时也在旁侧紧皱着眉。

谢师安走近查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的手感让他着实吃了一惊,来回踱步后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小姑娘必然活不过今晚,我这里有一粒药,服下后再醒来,就会不记得从前了,如果没什么意见,你们现在就去倒水。”

土夫子重重一叹:“也罢,那就让她都忘了吧。这孩子来时穿的,可是云锦裁的衣服,原本一定生在大户人家,好好一张脸被糟蹋成这样,那是遭了多少罪,又被关入了地牢,往后还要遭多少罪……”

林感时也道:“不记得也好,等她再醒来,以为天地就是这方空间,也没什么不好。”

二人统一意见后,土夫子就赶忙去倒水。

谢师安取下头上的木簪,原来这发簪头部是中空的,里面藏有一粒纯白如玉的药丸,取出后,他将簪头复位,又将发簪从中间拧开,同样倒出了一粒只有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

谢师安道:“白丸珍贵,只有一粒,原本我是留给自己的。褐丸固本培元,药性不冲突。”

土夫子小心扶起小女孩,时刻准备拍背。林感时神情还是一般的木讷,心里却也记挂,转而对土夫子道:“我来用内力帮她顺气。”

土夫子点点头,将孩子交给林感时,谢师安捏开她的口,将两粒药一同塞入,又接过土夫子递过来的水,慢慢灌入孩子口中,与此同时,林感时在她的背上轻拍一掌,药丸便顺利的吞入。

望着小小的女孩,她的眉头因为不舒服而皱着,左脸是难以忽略的触目惊心。谢师安语气温和,带着怜悯。“将孩子放平,让她睡吧。”

林感时呆了呆,还是道:“多谢。”

谢师安转头,饶有趣味的望着他木雕泥塑般的脸打趣:“不用多,我就姓谢,谢师安。”

林感时照例没什么感情的吐出三个字:“林感时。”

土夫子一边轻轻揉开孩子皱起的眉头,一边漫不经心开口:“我是土夫子,也叫土夫子,从今往后,咱们几个就是难兄难弟了。”

谢师安微微颔首,又道:“听你们孩子孩子的叫,在她醒来前,最好取个名字,醒来后,大家表现得越随意放松,她才越不会多想,也不会注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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