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尘(2 / 2)

身材瘦小,还有些贼眉鼠眼的小老头最后一个蹿出,他贪婪的呼吸了一下从外涌入的新鲜空气,又忙不迭警惕的东张西望。

此时大地动已经平息,最先出来的中年大汉抬头望了眼洞口,对小老头道:“土夫子,你身形瘦小又灵活,过来这里,我将你抛出去,然后上去找找有没有绳子。”

小老头也没多话,闪身过来,大汉稳稳抓住他腰部,微屈双膝,由小腿发力带动双臂,一使劲就将瘦子斜抛出了洞口,土夫子在落地前就缩紧身子,双臂护住头,稍滚了一下就已停稳,他狠命的呼吸再呼吸,想要将四周围的空气全部灌入肺里,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看了没几眼,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的掉了下来,

双腿一软,跪趴在了一片狼籍的废墟之上,头一直埋进了土里,像是受不住如此明亮的天光,他的肩膀抽动,泣不成声。

这时耳边响起了下面的催促:“找到绳子了吗?”

太过激动,险些耽误了正事,他边骂自己边忙着到处翻找,结果绳子没找到,却在地上发现了两颗龙眼大小的猫眼石,他抹了把眼泪,顿时又心下大乐,捡起之后往怀里一藏,又开始四处翻找别的了,除了烂泥块和碎石,没再发现宝贝,更没绳子。

大汉皱眉,转头对二人正色道:“我先上去,灵瞳,你帮着谢先生上铜鼎,扶稳他的腿,土夫子没找到绳子的话,就让他来当绳子,把先生给提上去。还有,收好白条。”

女孩咧嘴一笑,给出一个得令的手势,把旁边一只雪貂一抓就收入袖中,大汉随即向儒雅书生点了下头,双脚发力猛一点地就跃了出来。

白条是女孩的爱宠,因为它毛绒绒雪雪白,跑起来时连头带尾一长条,故而取名为白条。

大汉一跃而出,双脚勾住埋入废墟下的香案一角,在洞口边缘探出大半个身子,又拉住土夫子的两只脚踝,土夫子将双手伸出,刚好握住谢先生努力举高的双手,听到女孩一声“好了”后,再次发力,谢先生和土夫子二人,一起被半抛半提的甩了出来。

这时女孩嘴角一勾,双脚用力点地向上跃起,身形潇洒稳稳落地。

中年书生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朝四个方向分开跑。”

随即他又看向女孩,“灵瞳,要入瑶都就必须穿过这片荒漠,大地动刚过,追兵应该还来不及掉配,如果顺利逃脱,三个月后去长亭,如果红条黄条都没有,就说明我已被擒,你不必再管,去做自己的事。”

随即拉过女孩的手,将三枚样式古老的铜币,慎重的放入她的手中,在女孩开口前道:“你长大了,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你既然叫我一声二师父,就要乖乖听话。”

女孩含泪点头,又把头转向大汉和小老头,大汉面色慎重道:“记住我的话,脱险后就去瑶都东林寺,我会先回趟擎苍域,之后来寻你。”

小老头嘻嘻一笑道:“我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你叫我一声三师父,可我有愧啊,这一身本事也算传你了,用不上最好,用得上也没关系,不论怎么样你都是个好孩子。”

女孩猛然冲过去,将瘦小的小老头一把抱了个满怀:“不论用得上用不是,你永远都是我的三师父。”小老头也鼻子发酸,摸摸她的头道:“行了,你大师父二师父总说我把你带坏了,今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闯了。”

女孩恭恭敬敬的向每个师父都磕了一个头,大汉背过身,不让人看见他眼中同样闪现的泪光,小老头也别过脸醒了把鼻涕,中年书生则将女孩扶起,整了整她头上的白袍。“好孩子,将来总有相见之日,不必挂怀。事不宜迟,现在都快走吧。”

很快四人向四方急奔而去,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跑出这片沙漠,即使有追兵,也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急速奔行中,炙热的阳光将沙地烤得发烫,女孩的鞋是同衣服一样的破烂,她将小雪貂放在了小小的背囊里,背囊是撕扯被子做的。

此时打开背囊,才发觉里面居然有五个馒头,也就是说,师父们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每人都将自己的那份,拿出一半来偷偷塞入。她的心如被炙烤,即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又担心师父们能否逃出生天。

灵瞳不敢多吃,和白条分食了半个馒头,补充少许体力后,便接着往前冲,破布衣服被汗水全部浸透。

落日西沉之时,拿手往脖子一抹,竟然晒出了一层盐,她又拿出半个馒头,想了想扳下一半又放回去,剩下的撕扯着一点点吃,这样感觉吃得久些,虽然还是饿,疲惫阵阵袭来,终于仰躺下来,不知不觉间,在白条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睁开眼便见到星夜浩瀚如海,明灭之间如漫天流萤,伸手可触。灵瞳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感受着夜风轻推她的掌心,又穿指而过,仿若有形。

白条就坐在她的肩膀上,一起享受着一日奔行后,此刻的宁逸致远,冥冥之中,有模糊的天地法则,她索性闭上眼睛盘腿而坐,听风吹沙粒之声,如闻天籁。

许久之后,女孩抬头遥望北斗七星自言自语:“二师父说广川域本不是沙漠,即便遭遇天地伟力,让绿洲变成了沙漠,但也远没有真正的沙漠那般浩瀚无垠,但这里却又变化诡谲,在这片沙漠里,北斗星并不能指明方向,连六爻也无法测出可行之路,想要走出去需要靠听觉,嗅觉和感应,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气运。”

小雪貂似乎是听懂了,拉了拉灵瞳的裤腿,朝她点了下头,又拿小爪子指了指自己。灵瞳无奈一笑,摸摸小雪貂的圆脑袋:“白条,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彻底没方向了,不过既然你如此自告奋勇,不如我就信你吧。倘若真的走不出这片沙漠,我也不会有多遗憾,因为毕竟是出来了,看到这方天地,能呼吸到白日里炙热的空气,又能吹到夜半凉爽的风,怎么都是值得的,不过呢,我还是希望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

此时此刻,女孩并不知道,当微凉的风吹过干燥的荒漠,秃鹫俯瞰地面的荒原,总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双眼睛借助她踏过的每一粒沙子,经过的每一棵枯树,以及急速而过的蝎子的双眼,来看这个衣衫褴褛,身材高瘦的女孩,眼睛里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冰冷,高高在上的漠然,以及掌控一切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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